此言一出,满堂宾客哄然震惊,众人实在没有想到,素来德高望重的承天侯,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一个晚辈!
两名武士当即抽出横刀,架在石敬麟脖子之:“石捕头,请吧。”
石敬麟眼见南宫素儿依旧一言不发,内心早已万念俱灰。他预料过别人的奚落,预料过别人的嘲讽,唯独没有预料过南宫素儿的绝情。
两名武士又用脚来踢他的双膝后方,试图让他跪倒,但石敬麟双腿扎在地,如同苍柏,屹立不动。
南宫博望脸泛起一丝愠色,喝道:“来人呐……老夫数三声,如果这小子不肯爬出去,就将鸿运镖局一干人就地格杀。”
众武士闻令,纷纷涌入厅中,几十把横刀架在鸿运镖局众人项。萧亿绝等人面面相觑,悸然无语。
宾客们震惊地交头接耳起来。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都觉得,即便承天侯不认可女儿相中的这个捕头,宴后给一些银子打发了就是,真没必要在宴会大动干戈。
尤其是首桌的几位宾客,他们都是与南宫博望熟识之人,素知南宫博望待人和悦,对待年轻一辈谦逊慈爱,绝不可能因为身份之别而轻贱他人。但此时此刻,南宫博望的反应和做法,着实大出乎了他们预料。
“南宫博望,你这个无耻的匹夫!”眼见鸿运镖局众人被制,石敬麟忍无可忍,额头青筋暴起,大声怒吼。
南宫博望摇头冷笑:“还不服么?你愿意看鸿运镖局的人,为你的骄傲而死么?”
石敬麟愤怒地捏紧双拳,指间发出喀喀的声响。若是换作以前,谁要敢这样羞辱他,他便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溅得对方一身血。
可是如今,南宫博望手捏着鸿运镖局十余人的性命。只他要一反抗,死的不是他,而是十几个无辜的人。
“三,二,一……”此时,南宫博望悠然地倒数起来。
当“一”字的话音说出时,石敬麟强忍悲愤,颤声喊道:“住手!老子爬!”
随后,咬紧了牙关,终于还是缓缓跪了下去。
鸿运镖局都是江湖中人,有道是只可杀不可辱,而且众人与石敬麟交情有限,都没料到他真会为了鸿运镖局甘心受辱,见到此幕无不动容。
“石少侠,”萧亿绝抱拳鞠躬,朗声说道,“石少侠一跪之恩,鸿运镖局铭记于心!”
镖局余众闻言,也跟着抱拳,齐声说道:“石少侠一跪之恩,我等铭记于心!”声动檐牙,震梁不绝。
大凡人在悲极之时,最听不得安慰。鸿运镖局众人不喊还好,这一喊,石敬麟一口气憋不住,顿时悲难自抑,双眼立即湿润。
在数百双眼的注视中,石敬麟强忍泪水,一步一步朝外面爬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围绕:“素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耍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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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无光,漆黑的夜色笼罩在吏部尚书府的四周。
下人将一本灰褐色封皮的折子递了过来,说道:“公子,这是从刑部借来的斩刑人员记录档案。”
张峰龙颤抖地接过折子,一页一页地往下翻,每一页都心怀忐忑,每一页都万分侥幸,直到“游龙县”、“胡松”、“江爱萍”几个名字出现在了眼前!
啪的一声,张峰龙将折子重重地拍在桌,满眼通红地站了起来!
“石敬麟!我要你百倍以偿,我要剥夺你的一切,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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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石敬麟在宿房里一直睡到傍晚还不肯起身。
赵勿能和捕快们都很纳闷,围在宿房外窃窃私语。直到有捕快外出打听回来,把石敬麟爬出承天侯府的事情,传到府衙里。
最开心的莫过于赵勿能了。显然,他认为石敬麟和他的靠山已经谈崩了。
“来人呢!给本官将石敬麟痛打一顿,然后打入大牢!”赵勿能立即直了直身子,指使着捕快说道。
当了四天孙子的他,感觉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有仇报仇了!
“赵大人,石捕头不是你二大爷么?打他是不是不孝啊!”
“本官才是你二大爷!”赵勿能踹脚骂着,“快把石敬麟给本官打得连他二大爷都认不得!”
“大人,石捕头的武功很厉害。”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么?去!谁出手最重,谁就是下一个捕头!”
捕快们听到最后这句话,眼睛俱是一亮,一个个杀声大起,争先恐后地冲进宿房。在片刻之后,又陆续哀嚎着,从大门和窗户飞了出来,摔在地呻吟。
石敬麟踩着捕快们的身体,慢慢从宿房门口走出。
“你……你想干什么?本官警告你……别过来!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赵勿能满脸惊恐,折了一根枯枝在手,战战兢兢地威胁说道。
石敬麟没有理他,垂头丧气地朝前堂走去,纵身一跃,攀了府衙的屋顶。
他来到帝龙城后,一直没有好好欣赏过帝龙城的风景。头一次,他发现帝龙城的夕阳,好像比游龙县的大一点。
府衙前大街来往的人群注意到了房顶的的石敬麟,纷纷驻足围观。
“那不是石捕头么?怎么一声不响坐屋顶了?”
“听说石捕头爱慕和乐郡主,却被承天侯爷轰着,狗一样地爬出侯府!”
“怪不得呢。那可是和乐郡主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被轰出来不是活该么?”
……
大街议论不休,石敬麟置若罔闻,反正从小到大,辱骂和嘲笑什么时候间断过?
这时,一条身影也纵了屋顶,却是鸿运镖局的萧兆星:“石少侠,我奉父亲之命,邀你去镖局小住。”
“好端端地,为什么让老子去镖局住?”石敬麟反问道。
萧兆星应道:“石少侠从昨夜起,已是镖局自家人,既然回家,不需要什么太多理由。”
昨日承天侯宴会之,石敬麟当众受辱下跪,无意之间卖给了鸿运镖局大人情,再加黑铁小令之事,鸿运镖局早将石敬麟当成大恩人。
“回家?”石敬麟闻言沉吟,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了。过几天好像是爹爹的生忌,老子是不是该回家了?”
“哎,这一趟京州之行,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孤孤单单地来,孤孤单单地回。挺好!”石敬麟望着夕阳,嘴角不禁露出苦笑。
就在这时,下方忽然传来一声略带惊喜的娇呼声:“石敬麟,你怎么在这里?”
石敬麟低了低头,朝声音来处看去,他盯夕阳太久,眼睛有些模糊,隐约只看到一个妇人模样的人在向自己挥手。
石敬麟揉了揉眼睛再细看,顿时震惊!他连爬带滑地从屋顶下来,快步冲到街。
那妇人双眼泪花闪动,正笑岑岑地看着他。只见她头发高盘,身穿粗布麻裙,眉目依稀如旧。只是原本白嫩如玉的面颊,如今多了暗红;原本傲气的双眼,经过沧桑,也变得成熟温和不少。
石敬麟惊喜大叫:“江枫荻,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江枫荻!江枫荻!石敬麟千里迢迢寻找若久的江枫荻,就这样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