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9章 又是一个早晨(1 / 1)山东永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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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当然想早点回去。

对她而言,婶婶的这个新房子还没有她租的那个小窝让她更有归属感。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晚上可以让她搂着睡觉的人形抱枕。

唐敏“唔”了一声:“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唐若不过就是一下子睡不着觉,没话找话罢了。

唐敏显然也不想再跟妹妹聊些什么了,她的睡意上来了:“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唐若跟她这个姐姐,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两姐妹的脾气,却实在有天壤之别。

唐若性格温柔,娴静。

唐敏?

呵呵!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知道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了。

在唐敏还挺小的时候,有一年春天,她跟着老爸去火车站旁边的苗木行市去卖杉树苗。

当然,这些苗都是唐开余自己育出来的,唐开余在林业局干了那么多年,育苗,那可是一把好手,许多老顾客就认他的苗木。

这些苗,也是他偷空伺弄出来的,纯属外快。

那天卖苗,唐开余把苗摆好后,去给自己和女儿买早餐:“敏,你在这看着这些杉树苗,别乱走,爸爸去给你买米粉。”

唐敏挺高兴,冲他老爸点点头:“爸爸,我还要一个麻团!”

唐开余笑道:“好!好好守着,爸爸给你买两个。”

唐开余走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有一个小伙子开着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停在了他们旁边的位置。

那个小伙子从车上也卸了许多杉树苗下来,他可能是感觉到自己来晚了,占的地盘太小了,不足以摆下自己苗木,所以,就动手将唐开余已经摆放好的那些杉树苗往坐在小板凳上的唐敏那里攒了攒。

唐敏不乐意了。

凭什么动自己家的东西?

她就把那个小伙子动过的杉树苗又攒了回去。

那小伙子一开始没注意唐敏,他去拖拉机上抱下苗来,转身回来想放的时候,发现自己刚才攒出来的地盘上,那些杉树苗怎么又回来了?

他又往唐敏那攒了攒。

唐敏不高兴了,她也不说话,绷着脸气鼓鼓看着那个小伙子,把自家的苗木又攒了回去,不仅如此,这次她甚至还攒过去了一点,占了一些那个小伙子的地盘。

那个小伙子就有点生气。

本来忙了一个早上了,到现在还没弄好,他就有点急,现在看到唐敏,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居然敢跟自己争地盘。

他立刻瞪了唐敏一眼,又把唐敏抱过来的杉树苗抱了回去。

唐敏不干了,她涨红着脸,大声道:“别动,那是我家的!”

小伙子有点火上头,他怒气冲冲扬起一只手来,作势要打唐敏。

唐敏并不怕他,不但不怕他,还把他抱过来的杉树苗,又搂离了原处。

这样反复的几次,那个小伙子真发火了,举起手来要打她!

唉!

这块城里头,特意划出来供这些卖苗的人与买苗人进行苗木交易的宝贵地盘,此时,居然让这个失去理智的小伙子和个孩子一样,同唐敏计较起来。

唐敏一下子哭了。

她虽然哭了,却绝不放弃,绝不低头。

唐敏双手搂着自己家的杉树苗,站在原地,仰着脸倔强的瞪着那个小伙子。

而他。

火冒三丈扬着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眼泪汪汪又生性倔强的女孩子,想打她一巴掌,却又感觉实在下不了手,看着看着,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再跟她争地盘了。

不但如此,他还跑到自己的车上,捧出了一捧桔子递给她,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当买回了早餐的唐开余看到了那些桔子,问自己的女儿时,才知道了,就在他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居然还发生了这样一段小小的插曲。

唐开余先是表扬了女儿。

但是,唐开余随后还是给那个小伙子让出了一点位置,大家都是卖苗的,要在这里搭伴卖好几天的呢!

关系,还是要搞好一点的,互相也好有个关照。

那个小伙子笑嘻嘻看着唐敏,对唐开余道:“大哥,你们家这个妹妹,脾气可真倔!”

唐敏吃着他的桔子,又瞪了他一眼。哼!

其实。

唐敏不只是性格倔强,面对妹妹唐若的时候,她也很会耍一些小小的“阴谋诡计”。

譬如。

小的时候,过春节了,她们去亲戚家拜完年回来,亲戚们给她们的那些压岁钱,唐敏总是早早就将自己的那份花完了。

花完了自己的,就打唐若的主意。

她知道唐若的钱全都装在她跟妹妹住的那间卧室门后,挂着的一只印有桂林山水甲天下字样的背带荷包里。

于是,她自己的钱花完了以后,隔三差五的就去拿妹妹的钱来用,姑且不算她偷,她每次拿了唐若的钱,倒是都打了欠条的。

“今天,暂借唐若人民币两元正,承诺,一个月后归还。”

下面落款,借款人唐敏。

呵呵!

唐若小时候的那些压岁钱,自从借给她姐姐之后,眨眼十几年了,唐敏就没还过她。

如果,把那只荷包找出来的话,里面,必定还能掏出当年唐敏亲手写给妹妹的欠条。

请问,那些做过姐姐的人。

有谁敢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从来没有从自己的弟弟妹妹手里“骗”过钱?

这!

其实,也是手足之间,一起成长的证据。

是啊!

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能有另外一个人,跟自己一样,身上也同样流着父亲与母亲赐予的血,难道,不应该感到幸运吗?难道,在人生短短的几十年光阴当中,不应该好好的珍惜彼此么?

试问。

那些每日里忙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不惜在一母同胞身上耍阴谋、施诡计的人,深夜里一个人默然独处时,会不会扪心自问一声:这样做,真的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的手足吗?

唐若一开始虽然有点睡不着,总感觉婶娘的这个床上有什么东西,让自己浑身刺痒极不舒服,但是,终究,感觉还是敌不过一点点侵上来的睡意,渐渐地,她还是睡着了。

又是一个早晨。

唐若醒得很早。

婶婶家的床板也是硬的,硌得慌,天色还朦胧着似亮未亮的时候,唐若就已经醒了。

她穿好衣服下地,发现叔叔婶婶们起得更早,他们应该都去了灵堂那边,今天,老唐家几乎所有的人一大早都要忙起来了,要一直忙到唐若的奶奶出了殡,下了葬,然后吃过了中午的酒席,她奶奶的丧礼才算忙完,才算短暂的告一段落。

至于圆坟、五七之类的事情,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唐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孝服,这是住在叔叔家里,都是自家人,不必除孝。

如果要是去别人家借住,譬如本村小时候跟她玩得挺好的全先菊家里去住的话,那,带着孝去是不合适的。

唐若也不想去别人家借住,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以及儿时的小伙伴们久不相聚,唐若感觉,儿时的小伙伴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疏远了许多,见了面,也不再有小时候可以共同分食一块水果糖,一起伏在桌上偷偷地低声分享彼此之间的小秘密时那种感觉了。

那种童年的,真正的两小无猜的时光,毕竟,一去不复返了。

彼此曾相伴过的岁月,也成了今后,偶尔因为翻看相片与日记后,才会泛上心头的青涩回忆。

有些陪伴,就是一程。

珍不珍惜,全在本人。

现在,唐若跟华华一样,户口都跟父母落在了县城,对于唐若的爸爸唐开余而言,随着他母亲的去世,他与农村之间的联系,也仅剩下了这个村子中那一点当年分家时,分给他的微薄财产了。

有时候想一想。

真的,是那么地不想让自己的父亲母亲老去,特别是那些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

父亲母亲无论多大的年纪了,无论多老了,只要他们还在,就能让游子们在外面的漂泊心有所依,心有所系。

而不是像一株水面上的浮萍一样,随便一阵微风,都能吹得飘来飘去,找不到落脚之处。

有时候,父亲母亲就是自己的精神寄托与支柱,他们还在,自己就还可以放纵、任性,而他们若是都不在了。

哦!

对许多人而言,或许也就意味着自己,心中最强大的那根精神支柱,瞬间崩塌、轰然倒地。

所以,每当看到那些痛哭于父母的灵位于坟前之人时,不必怀疑,在那一刻,他们的哭声,必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考妣已丧,缘何不哭!

人世间痛彻心扉的情事,大抵如此:你在时,我没有好好珍惜你去时,一切已追悔莫及!

唐若整理完了衣服,看了看仍睡在床上的唐敏,觉得应该把姐姐叫醒了:“姐,起来了,起床了!”

唐敏其实醒了,只是还想赖一下床而已。

她抬起头,将睡乱的头发往旁边拢了拢:“现在几点了?”

唐若看了看表:“六点多了,该起来了。”

唐敏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唔好,起床,起床。”

其实,她们两个,还是可以继续睡一会儿懒觉的,她们起来这么早,也没什么事的,一切,自有担任“总提调队长”的五舅公公统一执事,统一安排,对于唐若这样的女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她能帮得上的忙,其实真的有限。

她要做的,也就是跟在自己的母亲、婶婶以及姑姑她们这些大人们身旁,一切跟她们学习罢了。

大人们教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大人们走在前面,她就在旁边或者身后跟着。

唐若去婶婶院子里的压水机处,用脸盆压了一盆凉水,洗了把脸。

春天里的井水,还带着一点地下的温热,没那么凉呢!

唐若看到婶婶的院子里,靠西边用砖头水泥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池子,花池里没有花,种了不少的青菜,倒是花池子的台面上,摆着十来盆山茶花、芦荟、兰草、月季什么的,有一株月季也跟她们家的那一株一样,开了花。

不过,唐若种的那一株是大红的,开玫瑰一样的花朵,而婶婶家的月季,却是黄色的。

唐若走过去看着,黄色的月季花在晨风中微微摇摆,看上去,倒蛮漂亮的呢。

她接了一点水,挨盆浇去。

早浇花草晚浇菜,这一点小小的生活常识,她还是懂的。

唐若浇完了花,唐敏也从楼上下来了。

婶婶与叔叔盖的新房子,一共两层半,上面说是半层,其实就是个炮楼。

一楼客厅,二楼卧室,也没有城里别墅那种花里胡梢的罗马柱,欧洲廊什么的,布局上,安排得也十分合理。

反正。

乡下盖房子,实用性第一。

唐若帮她姐压着压水机,给唐敏洗过脸,姐俩出了叔叔家的院子,一起往灵堂走。

路上,遇上了几个本家的伯母婶婶,人群一下子壮大了许多,一伙人你来我去搭着话,就到了老房子这里。

门外厨伙这里,管烧火的老头子早已生起了火,一口大锅里,锅底的几瓢水此时已经被他烧得滚开了。

大厨唐军余围着买桂林味精时送的围裙,拿着一把刷锅的竹刷子,在锅里连旋带转,几下子就把那点锅底水扫到了锅外。

锅,也洗干净了。

倒油,烧热,放进猪肉粒爆炒一下,再放进生姜丝与蒜末呛锅,加盐,辣椒酱油蚝油味精翻炒过后,加水。

开熬。

今天早上的早餐,就是台上大筛子里的米粉,等唐军余的这锅汤熬好以后,吃粉的人只露要把粉装在一只碗里,舀点汤,加点葱花芫荽什么的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如果再加上点昨晚的剩菜,就更美味了。

唐军余昨天还专门留了一点粉肠,猪肝什么的,就是为了今早这一碗米粉。

此时,他已用磨得飞快的切菜刀,把那些肠肝切碎了,等大家伙吃得差不多了,他就把它们连同米粉丢到锅里去一煮,哈!一碗接近完美的煮粉,就可以吃了。

唐若喊了唐军余一声:“军余叔叔!”

唐军余抬起泛着油光的脸,见是唐若喊他,笑道:“妹妹,吃米粉啰,快拿碗!”

唐若指指灵堂:“我先进去看一下,等一下再出来。”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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