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盯着老魏。
也忘了问他,上一节音乐课多少钱。
没关系。
老魏自己说了:“那里,上一节音乐课,就要六十块钱的学费,你们说一说,贵不贵?”
哇!
简直是太贵了。
众人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一天的工资,还没有别人家半节课多,这
这种消费谁受得了?
大家异口同声道:“确实挺贵的,那里消费水平怎么那么高?”
老魏没搭这个话茬,而是继续说道:“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了,我算看明白了,咱们小县城的孩子,跟人家大城市里的孩子条件没法比,人家的起点跟咱们就不一样,所以,咱们就要更加努力,教育孩子好好。
努力了才有希望,如果不努力,那真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真的,兄弟,如果你们到了大城市,亲身感受到那种氛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跟你们说,有一次,我们坐公交车,有一个跟军军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车上用流利的外语跟一个老外说着什么东西,别说我了,军军也听不懂啊!
我看,就连军军的外语老师,都不如那个女孩子说得好。
这是什么?这就是差别。
那个女孩子的外语,肯定不是天生的,那么,她能说的那么好,平时必然是没少上培训班”
范云听了老魏的话,一时倒觉得心情挺沉重的。
是啊!
想一想,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比不知道,一比,和别人简直就有天壤之别了。
怪不得有那么一句话,叫人比人,气死人。
范云觉得,人跟人不能比,每个人的条件就不一样,但他有时转念一想,虽然跟那些远不可及的目标不能比,但是,跟身边的人还不能比吗?
比如,订个小目标,然后朝着那个目标一直努力,总有一天,应该能实现的吧?
比如范云,也可以给自己订个目标,下一步,向老魏班长看齐,争取当个班长,然后再当副队长,再当大队长
范云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看透了?
嗨!
对于这样的问题,范云决定不再多想,想也没用,许多时候,命运并不受他控制,他虽然也常常胸怀激荡地说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七个大字,可是,也仅仅说说而已。
那话只能证明他是个热血青年。
有热情,易冲动。
范云举起酒碗,骨嘟嘟喝了一大口,还是这玩意儿好,多喝上几口后,脑袋晕晕乎乎的,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唐彬叹道:“其实吧,我觉得人不能跟别人比,跟别人比是没有意义的,每个人跟每个人不一样。
人只能跟自己比,今天比昨天好,明天再比今天好,就可以了。
就像我,前一阵子走路还全靠两条腿,现在呢?现在我买了摩托车了,想到哪里去的时候,一加油门就去了,我觉得就挺好。
下一步,如果有钱了,再买个小车”
呀哈!
唐彬的话,也极有道理呀,想不到,看上去五大三粗胸无点墨的唐彬,还能有这样的见识。
不简单。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老魏端着酒碗笑道:“对对对,唐彬说得好,咱们的目标要实际一些,不弄那些假大空的,咱们只跟自己比,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就成了!”
范云与唐彬,包括在座的各位美女们,都一齐为老魏的话叫好。
“好!”
“就是,实在点好。”
好。
老魏家的野猪肉炒豆子也好,口口见肉,十分实惠,这可是真正的实惠,全是人间的烟火味。
范云喝了一大碗酒,还吃了一碗饭,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赞道:“师父,你炒菜的水平,跟饭店里的大师傅差不多了。”
老魏往嘴里扒拉着饭,谦虚着:“瞎炒,乱炒,大家不嫌我炒的菜难吃,就是很给我老魏面子了。”
呵。
怎么会嫌他炒的菜呢?对于赵艳玲跟梁蓉来说,有地方蹭饭吃,不用她们下厨,别说是野猪肉了,就算是吃大南瓜也没问题。
吃完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也就散了。
唐彬载着赵艳玲与梁蓉走了,因为,梁蓉来的时候也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坐慢慢摇来的,现在吃完饭回去,有唐彬载她,她倒省得走路了。
本来,她打算吃完了饭走路回家的,饭后走路,权当散步,唐彬一拍摩托车后座:“走什么路?上来,坐在后面,我搭你们两个人回去。”
梁蓉笑道:“行不行?行不行?”
行。
当她和赵艳玲坐上摩托车后,才感觉,三个人坐在唐彬的这一架摩托车上,位置居然还有富余。
不是因为唐彬瘦。
而是因为她俩不胖。
范云笑道:“唐彬,小心点开车。”
唐彬打了个手势,欧了,他一拧油门,摩托车,瞬间远去。
范云就一个人顺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他喝了一碗酒,虽然没醉,却也有了七分酒意,走到铁道那里,爬了两下,居然没有爬上去。
这时,范云身后来了两男两女,也准备在这里抄近路,他看见有人来了,双手用力一撑,居然一下子上去了。
“扑通”一声,范云就跳了下去,下去的时候没注意缓冲,一下子倒把他的脚掌震得发麻。
范云让过那四个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跳过来的男女,顺手揪了一根嫩绿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角,继续往前走。
走到火电厂宿舍那里,范云觉得自己应该去理个发,顺便看看自己的弟弟范雨,于是就拐了个弯,朝雨霖理发店走来。
到了理发店门口后,范云看见弟弟范雨正在替一个女顾客洗头发。
那个女顾客坐在椅子上,范雨双手都是泡泡,两手交错左右开弓,十个指子像箅子似的,正替那个女顾客箅头。
看那女顾客双眼微闭,脸色平静,唇角含笑的模样,范雨洗头的功夫应该不错,他跟了梅霖这么久了,这个基本功,应该是练得十分纯熟了。
梅霖正在帮一个头顶半秃的指头剪头发,她看见范云来了,笑着叫了声:“哥。”
范雨和梅霖都忙着,他俩只是朝范云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范雨把手中的泡泡往洗头的水池子里一刮,他的双手,就捏上了那个女顾客的肩。
只见范雨十指尖如鹰喙,由轻到重,捏抓着那个顾客的肩头,抓几下,再用力压一下她的肩井,看那女顾客一脸陶醉的样子,一定很舒服。
本来也是。
洗头的时候,一定要抓透,抓透了的头皮不光是止痒,而且,对促进头部血液循环还极有好处,抓完了头,再做一个肩背的按摩,那滋味,绝对让人放松得想睡觉。
范雨帮那个女顾客上下左右按摩了一阵子后,笑道:“菲姐,可以冲水了!”
那个菲姐这才睁开眼睛,慢悠悠从椅子上走到冲水那里,仰卧在了那张躺椅上。
范雨一手托着菲姐的头发,一手拿着淋浴头,帮她冲着,边冲边抓,顺手还给她胡捋了几把护发素上去。
抓完。
洗完。
冲完。
白毛巾一包菲姐的头发,她又坐回了镜子前面。
范雨从台上取过一把大梳子,将菲姐满头长发一点点梳顺,然后,全提到前面用大镊子夹了,他又换了一把细齿梳子,拿着吹风桶,一边用梳子将菲姐的头发分出层次,一边替她吹着头发。
看他那个有条不紊,节奏分明的动作,他的这些手上功夫都练得相当不错了。
范云觉得,看范雨替菲姐吹头发,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看吧!
范雨认真地挑出一绺头发,把吹风桶贴在发根处平稳又不失速度的一路吹下来,吹到发梢位置时,两手同时往后一带,那绺头发就被他吹得伏伏贴贴垂了下去。
然后,他的小指一勾一挑,又分出一绺来,重复着上述动作,时不时,还不忘把风桶倒转过来,用风扇的凉风冷却一下刚刚吹过的头发。
范雨的动作,流畅,自然,优美。
优秀。
范云忽然觉得,就算平凡如他们两兄弟这样的人,如范雨,一旦认真工作起来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十分可爱呢!
劳动最光荣这句话,确实不假。
劳动不光是最光荣,还能兼具艺术性。
如此时的范雨,他摆弄梳子与头发的动作,竟有了一定的艺术性与可欣赏性了。
左一绺。
右一绺。
范雨动作连续不断,一口气替看上去打扮得颇有三分雍容华贵的菲姐吹完了头发后,还不忘俯下身去双手抄起菲姐落在后背上那一头如瀑的黑发,替她冷一下吹热的发丝,最后,范雨双手若即若离轻轻掌着菲姐的双肩,对着看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她笑道:“菲姐,你觉得怎么样?”
菲姐把头左右微微偏了偏,望着镜子中容光焕发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又把刘海前的几根斜发揪在手中,对范雨道:“挺好的,喂,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点散头发剪一点去?看着挺难看的。”
当然可以。
别说只是额前这区区几根头发,就是后面这一大把,范雨现在也有胆量试自己的刀功了。
他抄起剪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帮菲姐又把那几根令她不甚满意的头发剪掉。
菲姐从理发椅上站了起来,又对着镜子扭了扭小细腰,感觉挺不错,这才付钱,出门而去。
临去前,仍不忘深深瞥了范雨一眼。
范雨满脸都是谄笑:“菲姐慢走,下次再来!”
他回头冲范云一笑。
又看了梅霖一眼。
梅霖正忙着帮那个秃顶老头刮胡子,没空理他。
范雨问范云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没来之前,范云对范雨的技术还有所怀疑,还停留在上次的印象之中,今晚一见,他倒觉得范雨的水平,有明显进步了。
于是,范云就指指自己的头发道:“我来剪头发啊!”
好。
那就剪吧。
刚才,范雨展示了自己近段时间练吹发的基本功,现在,展示一下剪平头。
范雨把范云先是捺到洗头盆子里,在他头发上涂上洗发水,然后拿起一把圆形的小刷子,上下左右替范云把头发刷了一遍。
范云觉得自己的弟弟对待自己这颗头的态度与动作,远不如刚才对待那个菲姐。
范雨是把他的头捺下去的。
用力捺的。
嗨。
该洗的洗。
该刷的刷。
头发,打湿了更好剪。
坐在理发椅子上,范云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看范雨,觉得范雨拿推子的动作现在也挺有范了,看他的动作,也不再像当初放不开手脚,小里小气的模样了。
现在的范雨,梳子与电推剪已经运用得相当熟练协调了,他先是用梳子隔着,替范云把脑后及两边的头发理出来,然后,又猫着腰,瞄着范云的头顶,把上面的头发扫平。
范云心想,看来范雨有吃这门饭的天份,他的动作,已经有板有眼了。
范雨放下推子,拿起牙剪,把范云两边厚处的头发打薄,然后又把他前面的稍剪了一下,多少,给范云留了几根长毛,不然,额头会显得光秃秃的。
做完这些。
范雨又拿起蘸着肥皂水的毛刷子,在范云头两边及后面的发根处刷了刷,再用一把刮刀,“哧棱哧棱”给范云修好边。
接下来。
冲水、擦干,收工完活。
梅霖早已经把那个老头给摆平了,她坐在靠墙的板凳上,只是看了看忙来忙去的范雨,也没过来指导了。
看她的意思,范雨做这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她指导了。
不过,当范云把头发擦干后,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总感觉自己的头发,看上去一边高一边低,于是就伸手比划着头发道:“范雨,我怎么感觉这些头发,两边不一样高啊?”
“有吗?”范雨看着他哥的头,没感觉出来,他就站到范云身后端详了一下,没感觉明显的问题。
范雨道:“没有啊,两边一样,差不多。”
范云摇摇头:“我总感觉右边比左边高一些,你看看这里”
范雨跟着范云的手势望过去,有,是有一点点,但是并不明显,再说了,人的头是圆的,两边的头发有那么一点点高低上的差别也正常,范雨就觉得,他哥真是一个难伺候的顾客。
也就是他哥。
如果换一个人。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