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跟范云说话。
要跟他绝交。
范云这个人,有的时候说起话来漫无边际,天马行空,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看看,就是因为一个卖保健品的,他居然能够给卫明珠扯出一套长篇大论来。
不过。
卫明珠看上去倒不反感。
她满脸崇拜地看着范云,那个模样,像极了西游记里镇元大仙打下人参果请唐僧师徒品尝的时候,一边捧着人参果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万分崇拜地看着唐僧的沙和尚。
此比喻。
只为说明卫明珠的态度。
不说她的性别。
卫明珠看到范云说了这么一套长篇大论,成,范云的口水也已经说干了,于是笑道:“师傅,你渴不渴?要不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渴了。
范云确实渴了,这个提议不错。
范云不光是因为说了一大套话渴了,刚才吃了黄大秀的瓜子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原因。
喝点什么呢?
按理说,解渴还是老白开呀,凉白开最好,但是呢,凉白开没地方找啊,如果退而求其次的话,矿泉水也不错,不过,范云觉得既然卫明珠说要喝东西,那么自己当然不能请她喝矿泉水了,身为一个师傅怎么能那么小气呢?
还是珍珠奶茶吧。
老少皆宜,男女通吃。
卖珍珠奶茶的小妹看着这两个城管队员,脸上的笑容,笑得越发甜了:“你好,请问你们要喝点什么?”
范云一边摸出一张10块的票子放在柜台上,一边瓮声瓮气道:“要两杯原味的珍珠奶茶,多加点珍珠,哦!对了,冰也多加一点点。”
是的。
像这种热死鬼的天气,就是要喝一点冰冻饮料才爽快。
本来卫明珠是打算她买给范云喝的,但是此时见范云先付了钱了,她也就不再给范云客气了,一杯奶茶嘛!没什么好客气的,再说了,她和范云的关系,谁跟谁呀,对不对?
范云看着戴着四四方方小黑帽的奶茶店小妹,回头再看看戴着城管帽的卫明珠,笑道:“喂,明珠,其实我觉得在老广场附近开一个奶茶店也挺不错的,真的,你看看这家奶茶店的生意,多好呀,这么多人排着队买奶茶。”
卫明珠眨眨眼:“行是行,也不是不行,但是,做生意还是抢在前面才行的,你看看这个地方,本来已经开了一家了,如果你再过来开的话,肯定生意不如别人好,抢不过别人的。”
范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很多事情都是事在人为,不见得别人开得好,你就能开得好,当然了,也不见得别人开不好,你也跟着一样开不好。
卫明珠道:“其实,开店的话,师傅,那是很辛苦的,开店没那么容易的。
每天都要早起晚睡,现在夏天倒无所谓,冬天的时候,别人还睡在被窝里,你早上起来五六点钟就要起来了。
就算有些生意可以起得晚一点,但最迟七点钟也要起床了,起床开门,准备东西,然后就忙,冻手冻脚也得忍着。
做生意可实在是要吃苦,那个一定要吃苦,不吃苦,是坚持不下来的。”
范云眨眨眼:“就当上学一样不行吗?上学的时候,上初中的时候,每天早上还不是要起的那么早?白天上一天的课,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行。
范云是个杠精。
他居然能把做生意和上n系到一起去。
但是别说,他说的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的小孩子,确实,别看他们没有参加工作,没有投入什么体力劳动,每天就是一心一意的,其实还是蛮辛苦的。
大家都要爱护小学生。
因为,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辛苦。
光是那个大书包,就已经压得他们浑身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了,更别提还要规规矩矩一年四季坐在课堂上老老实实听讲,一坐,就是十多年、二十几年。
十年,别说坚持了。
就算是十年如一日的每天起床叠被子,恐怕也很难坚持吧?
卫明珠才不跟范云抬杠呢,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一个女人不要老是想着跟一个男人抬杠,通常情况下,不跟男人抬杠的女人会更幸福更漂亮,男人是山,女人是水,作为水来说,如果总是想试图去淹没大山,那么后果必然是十分不妙的。
想一想,水,需要掀起多高的惊涛骇浪,方能盖过那座巍巍大山?
以柔克刚就好了。
作为水来说,每天从大山身边流过之时,掏一点,刮一点再掏一点,再刮一点,掏着掏着,山就软了,就塌了,就被水给摆平了。
别人请客的奶茶,就是甜!
卫明珠笑得呵呵的。
她眨着眼睛对范云笑道:“师傅啊,这个奶茶真好喝,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范云决定还是和她分道扬镳好了,他还是去自己管辖的那条路上去吧。
主要是太热了。
他需要找个地方去躲下阴凉去了。
他管辖的那条路,比卫明珠管辖的这条路要好,因为他管的那条路相对来说僻静一些,另外,师范学院的围墙上面支出了很多的大树,树叶茂密,遮天蔽地,所以,那条路十分阴凉。
范云用脚尖轻轻拨动着面前的一颗小石子:“那就这样了,我看你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了,我去后面去转一转,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
特别是那个教育路口和师范学院路口那里,那个地方,平常的时候经常有些小贩乱摆乱卖,因为那个位置下去一点,有一个城台小区嘛我去那边看一看啊。”
想去躲阴凉就去躲阴凉。
找一大堆理由干什么呀?
这个范云。
卫明珠挥挥小手:“去吧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对了师傅,咱们中午去哪里吃饭啊?”
范云走的十分坚决,头也不回:“自己搞定。”
行吧。
反正他们都是放养的,早上起来集完了队之后基本上就是自己搞定了,没有特殊的事情请不要麻烦领导。
领导们都很忙,没有空管他们吃饭休息这些闲事。
范云走了两步,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卫明珠知不知道?
他觉得有必要跟卫明珠再说一下,于是又倒转回来,看了看卫明珠,她还站在原地,没有走。
于是范云又走回满脸喜色的卫明珠身边:“喂,明珠啊,今天晚上是老魏班长的生日呀,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
卫明珠点点头:“知道,就是今天晚上嘛,但是老魏家我找不到,我没去过。”
范云道:“没关系,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我俩一起去老魏家,等下了班之后,先回去换衣服啊,换完衣服咱们就集合,到时候打电话给你吧,好不好?对了,你走路过去,还是骑车过去啊?”
卫明珠嘴角上扬,笑道:“当然是骑车去啦,那么远,我有踏板车,我骑我那个小摩托去,你呢?”
范云道:“我没有啊,我要走路的。”
卫明珠眨眨眼:“你看这样好不好?
下了班之后我们就回去换衣服,嗯,我换完衣服呢,就到队里面来找你。
你们的宿舍就在办公楼的后面,是不是?
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去,你看这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
有人接还不好。
就这么决定了。
其实倒不是范云一定要搭卫明珠的便车,而是因为天气有点热呀,如果他从宿舍换完衣服,再走到老魏家的话,保证会一身汗,衣服也就等于白换了。
就这样决定了。
跟卫明珠说完了这件事,范云溜溜哒哒地走回了自己管辖的那条路。
当他走到一个神婆的门口时,发现那个抹的比鬼还吓人的神婆,正在她的店里表演某种神圣的仪式。
只见那个神婆手里拿着一炷香,双手合十,对着一副生有长长的两撇胡子的古人画像念念有词,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奇言怪语。
神婆祷告完毕后,顺手将那一炷香插到了画像前面的米碗里。
此时。
那个神婆体若筛糠,浑身颤抖,两只手如同得了疯爪子病一样,伸手从米碗里抓出了一小把米来,然后抖抖嗦嗦递给了坐在旁边板凳上的一个妇女。
“妹妹,这个米我告诉你,回去呢,把它缝在你家宝宝的帽子里,或者缝在他的衣服里,都可以啊,这样的话呢,晚上他睡觉的时候,做梦的时候啊,他就不会做噩梦,他就会梦到自己抢到花了。
我跟你说,我这个很灵的。
一般的小孩子睡觉不老实,都是这样子的他做梦的时候呢,因为很久没收惊了嘛,所以说他就会做梦自己抢不到花,他就哭,但是呢,你把我这个米缝到他那个帽子里,或者衣服里呢,给他压着惊,压着之后呢,它就有效果。
再做梦的时候,小朋友就会做梦做到自己抢到花了,他就会笑,他就不哭了,他就睡得踏实。”
行吧!
她解释的非常合理。
价钱也不贵,那个妇女只不过付了十多块钱。
虽然。
明知道是封建迷信,但是,因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本地的这些妇女老百姓们,还是十分相信看花收惊这些东西的。
至于效果嘛!
有人认为有效果,有人认为效果不大。
但是。
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有效果的,这个效果,未必是来自于生理上的,或许,更多时候则是源于心理上面的,心理安慰,心理治疗也很重要。
着名的遗传学教授,江夏教授就曾经说过:“相对于某些疾病的物物理治疗而言,人们往往会疏于对病人心理上面的疏导和治疗,其实无论是物理治疗还是心理治疗,这两样,同等重要,我觉得对于心理治疗这方面,确实应该得到广大专家和人民群众的重视”
江夏教授,涉猎范围很广,她精通很多学科,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
譬如看花收惊。
如果江夏教授知道在南方的这个小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风俗的话,想必她也不一定会像那些彻头尾的唯物主义者一样,也认为这是典型的封建迷信。
江夏教授一定会十分有兴趣的来研究一下这些习俗的来源,并根据她所探究的东西,写出长长的一篇论文来。
范明是一个革命战士。
他当然不信。
不信,并不代表他会反对。
再说了。
他也许不知道,像他小的时候,他的老妈也是曾经许多次带着他找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神婆,给他看过花收过惊的。
花点小钱,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为儿女们求一个幸福平安,对于父母来说,又何尝不可呢?
别说是花点小钱了。
如果说能保证儿女们一生都幸福平安,相信,让那些父母们从大腿上割一条肉下来献给神婆,都没有问题。
范云站在那个神婆的店外看了一小会,心里面感觉十分好笑。
像范云这个年纪,说实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他不信神,不信佛,有时候甚至不信试图使他相信的一切。
怀疑。
他早已经过了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对于什么人都可以盲从听信的年纪。
譬如。
从神婆的店里走过去之后,范云盯着路旁树上的树叶开始出神,他觉得有时候所谓的春夏秋冬也未必完全正确。
范云就想,如果当初把春夏秋冬这四个命名季节的字,用其它的字代替的话也未尝不可,比如说,完全可以用哆来咪发代替春夏秋冬,天气暖和的时候为哆,而现在这个季节为来,天气转凉的时候为咪,下雪的时候为发。
哆来咪发等于春夏秋冬?
看来范云又陷入了极度的妄想症之中。
但是。
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他还没有深入地去想透彻问题的所在。
那就是。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
而一个文明和一些文字的诞生,也绝不是朝夕之功,这些都是经过慢慢的岁月积累,取长补短,优胜劣汰,才得以存留下来的东西。
是的,如果范云现在能够创建自己的一个国度,而这个国度里面所有的一切又都归他一人所有的话,那么没问题,他想怎么命名就怎么命名。
可是,他也只能用中文命名呀。
只靠天马行空,他也造不出什么新颖别致的名字来的。
倒是树上,那一树微风吹来哗哗作响的树叶,似乎在讥笑站在它下面的这一个凡人:“好傻,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