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七回、小燕归去(1 / 1)源洪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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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建涛来到菜园子草房子里,正见田画匠往泥瓦盆西红柿种子里倒开水,并用秫秸定向搅动:

“呀,田技术员,种子不会烫死吗”?

“呦,涛来啦,没事,先用冷水泡过了,烫籽能杀菌,去病毒、刺激出得整齐;找石溪竹呀”?

“啊,老同学,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好,我领你去,在温室呢”。俩人来到温室边,见温室阴面的雪地上摆着两盆菜子,初建涛,从中抓起些,发现种子冻结成冰块了:

“田技术员,这种子有许多支嘴拱芽了,不冻死了吗”?

“石溪竹学来的新技术。不会的,定时冷热,反复数次,可以增强抗性,早收高产。这温室也是石溪竹指挥建起来的。他从公社农大要来的‘改良式’图纸”。说着,田技术员见女工们抬玻璃扇子,便指着前边说:

“涛哇,温室门在那儿,你先去吧,亮在里边”。

初建涛进了温室:“呵,外边白雪飘飘,里边已是一片片绿色了哈”。石溪竹正拿一个槐树条抽打嫩苗儿,见是老同学来了:

“噢,团总支初书记如此心闲”?

“嗨,石溪竹,我去畜牧场找你去了。真羡慕你呀,集全部农业技术于一身。”石溪竹苦笑道:

“我想教书育人却下来了,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有作为”。初建涛点头道:

“我懂你。你说这人看见绿色植物,就会有心花怒放的感觉哈。搞自然科学也不错,你说在村部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心口不一,暗流涌动啊,嗨。”石溪竹自豪地笑了:

“沒错,人是和生态关系密切的。我总想,若不能被大用,那就把我们的山山水水建设得美美的,让人民都生活在与自然和谐的景观环境里,也不枉为人生啊”。

“这还不是大用了呀?”

俩人在一床茄子苗旁边蹲下了,初建涛指着石溪竹手中树条子:

“你这不是将小苗儿抽打坏了吗”?石溪竹笑了:

“不会的,我是在来回拨动,让小苗东倒西歪,这样,茎杆和下边的叶子,及地面能得到阳光、和热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当然也使茎杆产生微妙的扭伤,利用植物有优先愈伤的优势,控制尖端优势而得到矮化壮秧”。

“嗯嗯,行行出状员。”初建涛连连点头:“社会科学我行,搞自然科学你行。那就成个家,过太平日子也未尝不可”。石溪竹笑道:

“我们都是团员,离25周岁结婚还差四年呢”。

“你该不是懂我的来意,故意推托吧!其实,象你这种情况,就给他硬结婚又如何,大不了再来一次又如何,毕竟早立子早得济了”。

“你指的是哪一位”?

“你给送过一支羊啊,全村在议论呢。”

“无聊。”初建涛指着另一处绿苗问:

“噢,那边怎么象葡萄”?石溪竹笑了:

“这是我和爸爸共同培育的葡萄新品种,去研究所请求帮助,采用照射诱发基因突变、和杂交法,以贝达为主要原始材料杂交,试图选育出在寒冷环境不下架的优质高产品种”。石溪竹指着生得非常好的几棵说:

“这是七四三一三,在七三年不下架安全过冬,七四年结出了硕大的果实”。初建涛诚恳点头:

“嗯,知识的力量啊!应该懂得喜爱尊重人才,尊重知识分子!”

石溪竹问初建涛:“喂,建涛,谈谈你的事”?

“那就谈吗”。

“你真的要和白静波结婚吗”?

“你怀疑吗?是的,她精神出点问题,如果她要是好了的话,论容貌才情地位,就是你我这样的,弄到手了还不得偷着乐吗”!石溪竹认真的告诉初建涛:

“哎,我教书时,可听王洪星老师说过,治精神病用脑治脑的偏方,当时我说不现实,他说他哥哥有办法……”初建涛开玩笑地接着讲道:

“石溪竹啊,其实,我看倒是应该用你的脑子治白静波的脑子了,她的病都是因为你,当然也不排除她太任性,不是吗”?石溪竹回道:

“我怎么觉得是因他父亲呢?我的肉是否也可以长生不老哇”。

“唉,跑题了。陈小燕活得太窝囊了,大可怜了,我们应该拿出一点精力关心关心她了。”

“我听着呢?”

“同学们连名帮她申述……”

“嗯,我赞同!”

“那我回去就起草了”,两人一击掌。

村大队部的广播喇叭里传出李实那齉声齉气的喊声:“三队青年,下午一点钟到小队部开会,团支部副书记田静你那什么马上就来一下,打点糨糊参加大队贴标语,回来好开会,另外,我昨天那帽子和眼药水落你家了,顺便给我捎来”。

田技术员和石溪竹,从小队仓库领取出一些菜籽和农药,走出队部见田静和石强在一起,田技术员安排女儿:“田静啊,叫你妈多切点箩卜丝阴干啊”。田静不好意思地冲石溪竹笑了笑,向父亲解释:

“后院田秀姐叫我来告诉保管员,她要等一会儿才能来取种子。”

老少俩技术员来到菜园子的防风障子苗圃。菜园组的社员们在忙着作阳畦、筛细土、点火烧洞子提升地温和杀虫菌。

石溪竹跃过烟云缭绕的一排排风障,指导作工,见母亲和田技术员家的在一起看火,便想起刚才石强和田静的事,就对母亲低声说:

“老婶、老叔人都好,石强有眼力,爱上田静,倒也挺合适的,不知田家二老知道这事不”?石溪竹母亲低声告诉儿子:

“你田家老婶跟我说过不同意,倒是说不是嫌弃穷和没爸爸,只是嫌弃石强读书太少,还好打架斗殴的”。石溪竹不服气,将母亲拉得离田静母亲远一些:

“我强弟英俊果敢、勤奋向上,这不是长处吗!想我石家,老辈姑奶奶和少辈姐姐都有嫁给田氏家族的,那田家就不能嫁给我们石家一个吗”。石溪竹的话,被秫秸障子后面的田静母亲偷听得一清二楚。她偷和自己丈夫讲道:

“石溪竹替弟弟石强说咱们田静呢。”田画匠讲道:

“其实石溪竹好哇,现在丫头在选择石强,这是大错呀。也没办法是石强追得太紧了,我们老人公开拦阻又怕惹不起……”

“石溪竹对咱们不奔劲呀。”

“他刚受挫折没心思……”

当石溪竹母亲过去与田静母亲安桂兰,要将石溪竹刚才的一番话学转达给她时,那田母先笑了。

这时技术员田画匠绕转过来,到石溪竹面前,老人坐在草帘捆子上:

“溪竹啊,过来歇一会儿”。石溪竹应声坐在他身边,老画匠道:“溪竹小伙子好啊,干什么象什么,自己还能做照相机,还能冲洗放大、上色相片。我们俩在温室里照的那张像片,让我专门装在一个小镜框里了”。

“其实,相机的原理是很简单的,在一个凸透镜的焦点上放置感光片,再装入一个闭光的盒子里,开关一次镜片的通光量,即可得到一个特定时空的景物照片”。老画匠听得很认真,石溪竹又提到彩绘:“老叔,你家装饰彩绘得那么亮丽,全村数一流的古雅,我真羡慕您有一手古建筑雕画绝技,农业定是你的不得以”。老画匠挺起腰望了一眼天空,两手一拍腿:

“这一生,大活是没少干哪,象故宫、皇陵。我去漆画过好几次呢。集体化后,安记画匠铺子黄了”。说着他从高梁秫杆障子上折下两根箭杆当笔:“一个手要同时拿两支到三支笔,各蘸各色,用哪色的哪支笔要调动到前面,用一个小木棍担枋和肩上,小臂搭乘上可解疲劳。古建筑用材是有很多名称用语的,什么云肠、大稳……一九七三年市政又来找我一回,我去就好了,咱家你大哥不愿意让我去,看看再有机会,我高低把你带出去,把古建筑这点手艺都传授给你,你小伙子聪明,一学就会”。说到这,田静母亲过来了:

“你们爷俩还唠呢,都下班了”。田技术员站起来问石溪竹:

“下班了,走吧!到我们家,看看炕头催的菜芽,出的可好了”!

“好的”,石溪竹与老人并行。

田家屋子里。田静在照镜子梳理着一双长长的粗辫子。她正想着看着,且镜中又添了一个白皙面容的俊书生,便转头让座,两人对视笑了。田画匠忙叫过二女儿:

“快给你石溪竹哥倒茶,这茶可以啊,是最好的黄山茶了”。田静从那精雕细琢、乌黑净亮的茶桌上拿起热水瓶,倒入褐色龟裂陶壶中少许热水,摇动后倒入钳铜花淡兰瓷杯中,放了茶叶,盛上大半壶开水,盖了盖子。石溪竹再打量这屋子,师徒二人在温室里的合影挂在主席像下。棚壁粉线、色调考究,装饰图案古朴不失活泼,再看屋中所有陈设器物,精工井然:凡是有腿者非弯曲不站立,无浮雕花纹者不成器物。一时间自觉得自己会玷污了这干净的居室。暗自赞叹他家竟安全通过了前几年。

田静持陶壶先往茶碗上面浇了些茶水,淌入下面的茶盘里,再开了茶碗盖儿,便提三提倒入半杯递给石溪竹,又给父亲一份。石溪竹看见这楚楚动人,亭亭玉立于面前的田静,觉得如穿越古代琴棋书画的场景中。

石溪竹打开茶盖子发现这玉白的茶碗壁上,荧光竟现出透亮的二龙戏株图形来。老画匠看出石溪竹的好奇便笑道:

“前几年我一直都没拿出来过,很多人家都砸碎了。据说那茶壶的龟裂和那洗漱钵是做陶坯时,里面盛满了干黄豆,吸了湿后膨胀,使陶坯上形成许多匀称的龟裂,那镶有铜花的便是这裂缝上用了三百六十个小铜锔子锔成磨光的”。

石溪竹发现地板上有一处活板:

“老叔,你看这儿”?

“啊,地瓜储藏窖,有两千五百斤,能上四炕,二分钱一棵秧,能卖一千五百元呢,你也在自己家干得,溪竹你小伙子行一看就能会,干什么成什么……”

俩人正谈着,突然那树上震耳欲聋的广播喇叭响起白新政的声音,先是一阵吹气麦克风声:“呋,呋呋,全体社员请注意了……”

衣裤打满了补丁的村民们,肩扛铁锹,尖镐,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的,纷纷放慢了脚步,他们跨过春风从墙上刮下来的标语。先一步到家吃饭的社员扣住了牙齿,聆听白新政的讲话内容。

章大懒家,他拿着一个旧木梳给那只奶羊梳着毛,又摸了摸羊**:

“哎,这回行了。老婆能补补身子,等二孩子生下来时,保证顿顿戗奶喽”。说着他瞅了一眼烧火做饭的陈小燕:“你不能奶孩子,也都是因你小的时候勒着了。”见小燕不做声,才发现她已经昏厥依在门框上。便跑过去,欲将她抱进屋里去,她又醒过来了。有气无力地挣扎站起:

“没事的,听白主任在广播什么”?章大懒这才注意道:

“……猪、鸡蛋每年每个人是要有交售任务的,不能不养。但,要限制饲养数量,每户养猪不得超过一头,鸡不得超过六只,这就够交任务了。关于牛、羊不是我们地区应有的养殖项目,一律不准养。地瓜炕育苗的,你的三分自留地能用多少苗?你弄那么多是什么意思,半炕够不够?。还有耍手艺的……”

“完啦!罚工分、扣定量粮,开分析会……”章大懒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燕道:

“羊给石溪竹送回去吧”。

“人家给咱了,就不能往回要的,再说了,他家也不能再养活了呀,大老白的主张谁敢留呀。我本来就有耍钱的劣迹,是仰仗着兄弟二利罩着,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了,那样他也保不住我了。再不响应大队的主张,还不借口算我的老帐”!

羊,被吊在晒衣杆上。章大懒用小刀子刻开肚子,见一对小羊羔子还在衣胞里踹动。

在门口处的陈小燕窃见,泪花滚落,进里间去了。胎胞扔街门外垃圾堆上,被澹台田的父亲澹台翁拣去下酒了。

李实上任了第三生产小队团支部书记。傍晚他首次召开了青年大会,支委石溪竹、田静也在场。三人坐在火炕上等候青年们到齐。先是进来了四个青年社员,李实忙站起:“呦,四大飞手丽英、桂芳、淑仙、翠芬到了”。石溪竹也站起向她们微笑点头让座。她们也非常敬重地回话:

“石溪竹四哥,是我们过去的老团支部书记,不必客气”。这时,李实冲石溪竹眨了一下小红眼睛,绷起脸来:

“这四个够一桌酒菜了”。四个青年坐下伸脖听他说下去:“你看,就是吧,那什么,一个叫木耳俏豆腐,一个是炒牛,一个是瓜瓢汤,一个是粉条顿泥鳅”。

“唉”,那个叫淑仙的站起来喊道:“你们看,咱这位新上任的李团书记,今天打扮的多帅呀,你看那小头发沾水梳得多亮呀,象老牛用口水舔过的是似的,就跟那新郎官一样”。说得李实眼睛乐成了两条缝儿,那翠芬接着问:

“象新郎官跟谁呀?我看你是好蹦好跳的人,你们俩个挺合适的,李团书记走路象扭秧歌一样,你便可以天天看节目了”。淑仙反驳说道:

“你家就更合适了,房子低矮,是百年老土房子未翻盖下窖了的,也免得新姑老爷子进门撞破了头。”桂芳听了乐得“哈哈哈……”翠芬冲她来了:

“你瞅你这个乐呀,还没轮到你呢,就乐成这样?可也是呀,我们都不如你合适,你从小就爱吃粘豆包,李团书记天天与你说话,天天筋叨叨的,你就不会饿了”。桂芳收住了笑:

“不对,还是丽英最合适,丽英怕汽车不敢过马路,要是李团书记陪了走过,管保没有车敢闯过来”。

“那是啥意思吗”?

“闯红灯挨罚呀”。

姑娘们的一番稀落,是李实自找没趣,因他给人家取绰号在先,他揉了揉自己的红眼睛低下了头。

李实见又来了许多人便急忙喊道:“都别瞎白话了,什么茄子辣椒西红柿的,白天在小队菜窖里摘菜装车还没累垮你们啊,大家坐好准备开会……”

突然石溪竹听到由远而近的链轨拖拉机声,震得纸棚唿哒唿哒响,震动越来越强烈,他预感四壁在疏动,很快就要坍塌似的:“不对,是地震!大家快往外跑”!

石溪竹大喊一声,便向门口推搡身边青年!大家涌向门口,李实身先士卒冲出门外去了。之后门已被挤住,石溪竹一边将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推向门口,一边喊:

“不要慌乱,后边的让着点快走”!当石溪竹最后一个走至门框处,有一个人字梁塌下来了,椽子和瓦片向着石溪竹劈头盖脑砸下来!他从尘土飞扬中走出来,大家围上来,好在是一些皮肉伤。由于大地还在摇晃,有好几个人跌倒在地。地震波暂时过去了。慌乱中,石溪竹喊道:

“大家先别走;李实,李实呢”?

“李实不见了!”一个小青年告诉石溪竹,石溪竹跑到大门外,也不见李实的影子,他正遇见胡志匆忙从街门前经过,他冲石溪竹笑道:

“呵呵,李实比兔子跑地还快”。石溪竹忙叫住他:

“胡志,留在生队吧”。

“我才不呢,白主任对我够意思,才答应了我回大队当民兵连长了,我刚拽白敬波跑出屋子。一会还得帮他往外搬东西呢,再在院子里给他建个抗地震棚子。我凭什么故大家伙的事呀,赵队长点名让我当团头,大家却选了李实。吗我当水稻技术员时也都沒人听我的”,说完胡志回家去了。石溪竹面向全体会青年:

“女青年可以回去了,男青年志愿者留下两个人和我护队部,必要时将牲口牵出马棚,拉开电闸防止起火,并且防乘乱有人行窃,谁留下”?

“我、我、我们!有许多青年都表示留下,石溪竹非常激动:

“好,不过各家也需要照料,不必都留下轮班来”。

胡志又回来了:

“好吧,反正今天院里有人了,我也干一样工作再走吧,将车库里的手扶拖拉机开出来,防止棚子塌下来,压在里面,以免集体财产受损失吗。完了我可就走了啊!在这院里瞪眼呆着,该多没意思”。说着,他扭头向手扶式拖拉机库望去:“哟,车已被谁开出库啦。”

村大队部的喇叭响了,是章二利的声音:

“很有可能还要有一些余震,电话会议精神让我们提高警惕!防止有人搞破坏,乘机制造混乱,刚才,我们下去走了一圈,都喊着杀鸡、杀猪,过今天没明天呢,这是错误的,如果不震了,你拿什么去完成交售任务,啊”!

黑暗中,陈小燕叫章大懒将选好的羊肉给石家送去,章大懒百依百顺地照办了。小燕看着他提羊肉出了院子。此刻,李实从房山侧面遛了过来,他压低了公鸭嗓:

“别怕,是我,还是你们来得快!刚震完就将羊杀了。小燕,我是怕你家破房子砸着你,跑来看看……”

陈小燕看出问题来:“不!李实,我是很不幸的人,你比我强多了,活一天就要堂堂正正一天。愿吃羊肉,你割一块走吧”。

李实的心凉了,他不快地向街门口走去。

“站住!八成是趁火打劫的吧”?两个执勤的民兵拦住他的去路,王云才先认了出来:“啊,原来是李团支呀”。

“是我,我是来看羊肉的”。

“羊肉?是震前杀的还是震后杀的”?

“算啦,这可是治保主任章二利的家属”。

地震的喧闹风声过去了……

日子过得真快,又过去了两个月。陈小燕生了一个女婴。几日后觉得身体不适,找来赤脚医生,发现有些发烧。便用了抗生素和退烧药,却不见效果,反倒一天比一天加重。再大剂量用些病毒灵,还是不见效,又从外边接来有名望的民间老中医来,经望闻问切后,说是产褥热,却一样表现出无可奈何。

小燕烧得常说胡话。她突然要鹅蛋,母亲露出一丝笑容,便拿了两枚煮熟的鸡蛋剥了皮递给她,她摇了摇头。妹妹陈小丽灵机一动,想姐姐过去在娘家是喜欢养鹅的,便从葫芦头里拿出了两枚鹅蛋,递给姐姐,小燕握在手里,这才安然似睡了。

陈小丽偷偷揩了一把眼泪,走出门去,她跑到三队菜园子,四下找不到石溪竹,问田技术员才知道:“是以民兵连为单位,被派去出民工修沉河灌区橡胶坝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说也就十来天的突击活儿”。陈小丽便跑到村口眺望……”

古陵园这里是古老的山河地貌,山下便是一湾沉香河水。石溪竹在工程现场的河滩上,看着一堆裸露出来的生了锈的炮弹、手榴弹,又仰望那石峰上半壁碉堡,再往山的更高处望去,松涛中一代开国皇帝的陵寝殿宇隐露,又看见河道上,自己参与兴修的橡胶滚水大坝,便兴奋地拣起一枚长柄手榴弹在那平坦的沙床上挥写下了:

沉浦工程有感

古陵山上立,

沉河林下流。

野豕振兴满,

当年家绝喉。

历史警教人,

民主不可丢。

截断千秋水,

浇灌万顷丘

……

工程任务完成了,沉湾公社来汽车接人,民工们吵嚷着收拾行囊,一人喊:

“唉,工地上有那么多的新土篮和扁担,弄点回家用。人们都涌过去,满意而归,章二利笑道:

“这帮人哪”!石溪竹见胡志也拿了,便将他叫到一边:

“老同学,我们都是一个团员的,你也是团小组长,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怎么去说服青年呢?你说对吗”?

“行,你这留团查看过的人都觉悟,那我就不拿了”。

石溪竹徒步回到杏花村,在村口遇见了陈小丽,便兴奋地喊:

“小丽,好想你们”!

“石老师,我姐……”

“生啦”?

“嗯,生个女孩儿”。小丽说到这里,她哭了。

“你哭啥”?小丽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我姐姐她……盼着要见你一面呢,我在这等你四天了,再晚了怕是你见不到她了”。

“啊……快跑”,他们加快了脚步。

石溪竹闯进了章家,小燕的母亲、父亲、还有章大和医生,都团团转着,见石溪竹来了,都点头让路,石溪竹轻轻来到炕边,呼唤小燕,他抓住她的手发展烫得慌,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两枚鹅蛋,这种暗示只有石溪竹懂得!再看陈小燕潮红的脸,她慢慢睁开了疲倦的眼睛,浮现出祥和的笑容,目光竟渐渐僵直了。石溪竹的泪水滴落在共同握紧的手上,滴落在那枚鹅蛋上。石溪竹闭上了眼睛,顿时产生渴望的幻觉:他正举手表决通过……

初建建也挤近小燕炕也:“小燕啊,你的伪婚姻,我们同学的连名请求,已被受理啦呀!”

次日,石溪竹在街前就听有人在议论:“那陈小燕也不是什么好玩扔,那头一个孩子奋奋,八层是李实的,这个还不一定谁的呢。看象文弱可怜巴巴的,那蔫炮打得更准,就是与李实没有干系,那也是先有后嫁都让她沾全了……”

石溪竹走进了陈小燕那狭窄的小院子,眼见着章二利领来一位陌生的中年女子来,将孩子抱走了。

晚上石家。石成雨告诉石溪竹:“陈小燕是混血孩子,她的生母亲叫宇津惠子、于慧芝。一次返遣战后移民时,做民政工作的郝永程,亲自送她上火车回日本,可是在南站候车室里她突然不见了。老郝醒悟到了,连忙跑到咱村里来,见她正在炕上抱着刚刚满月的陈小燕,喂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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