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这几个姨太太还等着阿富的审判消息呢,可是一连过了几天都没动静,他们几个就到警察局去问马警长,马警长一脸无辜状。
说道:“他也不知道了,上级来人直接带走了,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完了还把交接的文件给他们看了看,几个人一时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又去法院问,才知道是在押送的路上弄丢了,正准备发布海捕文书呢。
那四个姨太太说:“为什么还不发呢,派人赶紧抓啊?”
法院回复说:“这事还有点麻烦,因为还没有审判,也没有定罪,现在还不知道以什么罪名来发布这个文书,上级还在研究呢!”
这说白了其实就是,这个人没有定罪,还不能算是囚犯,人家跑了,也算不上是逃跑,所以没法缉拿,况且人家警察局已经把人交接给他们,是他们弄丢的,这责任也不好承担,所以就开始搪塞这事,想让它不了了之。
这四个人去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准确的回复,每次都模模糊糊的,就感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一定是老爷子那边送了钱,打点过了,所以越想越生气,准备找个时间到老爷子那去闹一闹。
过了些日子,阿富那边捎来信,说一切都安顿好了,先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再说,一切安好。
老爷子和大夫人才算放了点心。
这一天晌午,中草厅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伙计们都在柜上忙碌着。
老爷子在内堂坐着喝茶休息,大夫人的病还是没有见好,越发严重了。
现在连地都下不了了,整日的咳嗽,有的时候还带着血丝。
七十多岁的人了,阿富这个事让他操了不少心,这些日子心情也不好,人更加苍老了,身体虚弱的很,全靠二夫人帮衬照顾,才勉强维持着。
龙二的四个姨太太今天商量好了,要到中草厅讨个说法。
她们收拾好了就来了。
今天这四位姨太太的打扮是故意夸张的很。
他们外面都披着貂皮大衣,有的黑的、有的红的、有的白的、有的绿的,样式也是不同,有长的,有短的,里面穿的都是那种极薄的纱料抹胸装。
几个人陆续的气势汹汹的进了屋。
一进屋就就嚷嚷:“有没有个喘气的出来说话”。
又呵斥几个伙计说。
“让你们家管事的出来,赶快去”
然后各自脱下了外套扔到柜台上。
她们这一嚷嚷,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们。
四个人往那一站,那真是靓丽的风景,能亮瞎人的眼,一个个杨柳细腰,婀娜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
看这阵仗,小伙计赶紧进到内堂请了老爷子出来。
大姨太看见姥爷出来,就迎了上去,指着老爷子的鼻子就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打了人就跑了,算是个什么东西,今儿个要不不给我们娘们有个交待,我们就不走了,吃你们,住你们家,你生意也别做了。”
老爷子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索性不慌不忙起来。
对付这种泼皮无赖,要是硬碰硬的还不是最好的办法。
他撇了他一眼,僵硬的脸还微笑起来。
他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小伙计马上把茶端过来,他举起茶杯就慢慢的抿了一口。
这种超气定神闲的状态,反倒让这几个女的没法应对了,他们一时间竟没了话。
这个时候老爷子才抬起眼皮,慢慢地说:“你们几个不来啊,我还想去找你们去,我们阿富被关起来之后,人就不见了,我们也是很着急,听说是你们要起诉他,然后把人给弄走了,人从你们那弄丢的,你们反来问我,是不是要倒打一耙,我可以去告你们。”
在这之前老爷子已经知道龙二也没什么大碍了,而且已经出院了在家休息。
所以他又说道:“先不说阿富在哪,就说你们告官,起诉这件事,阿富犯了哪门子法,两个人吵嘴打架能犯哪门子罪,再说你们家龙二也没伤怎么样,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们还在这有脸指桑骂槐的,我看你们是想敲诈,卑鄙无耻。”
这几个女人一听老头子这么说,顿时火帽三丈。
她们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在窑子里混的久了,破皮撒泼,胡搅蛮缠的功夫还是有的。
只听见几个女的叫嚷着:“这老东西是不认账了,姐们咱们也别让他们好过”。
只见二姨太和老四分别踱出门外,挥动着手帕,开始大声嚷嚷起来:“大家伙都过来评评理,都过来评评理,打了人还不认账,欺人太甚了”。
他们这一嚷嚷,街上的人很快就聚拢过来,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这大冷的天有人在那嚷嚷着,这两人招呼人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不违和,这是他们在窑子里的标准动作,招揽客人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搞笑。
人们围聚在门口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这两个看见人围了过来就继续的骂,不断的说龙二和他们家的这些事。
屋里老三也走到柜台前面,拉着买药的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家黑店,别买他们的药。
屋里的人避之不及,纷纷绕开,可是没完没了的,一会拉住这个,一会抢人家的药。
柜台上的伙计正在拿着秤称重,他就一把的抢过来,不让人家秤。
伙计就赶紧抢,你拉我拽的,秤砣在下面悠悠荡荡的,正好秤砣的绳子一下子就兜住了老三衣服上的扣子,这一用力,立刻拽掉了这个纽扣,顺势一拉下面的几个也都拽开了,一下子胸口全都开放了。
她一看大惊失色,赶快用手捂住胸口,可是那两个娇柔的小手哪能盖得住。
其实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是没什么羞耻感的,换了正经家的女子,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这般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三看见自己的衣服被拽开了,也不用手捂着了,瞪着眼睛环顾四周。
“你们看,让你们看个够”,、
然后就突然坐在地上开始了嚎啕大哭状。
嘴里不停的叫着:“大家伙看看啊,他们家欺负人,耍流氓啊,大家给我做主啊。。”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把他怎么样了呢,这老太爷一直注视着着一切,始终在那默不作声,喝着他的茶,尽由他们表演。
面前就是那个老大,一个劲的说着,骂着,老爷子全然不理。
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多,整个中草厅成了一个剧场,好不热闹。
老爷子早已差了伙计去警察局找马警长。
闹一会,远处的枣红马又出现了。
上面坐着的正是马警长,他骑着马,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马头已经接近人群,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围在门口的人群也纷纷避让,这马一直走到老二和老四的面前才算停下来,她们两正叉着腰看着马警长。
马警长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没说话,下了马,依旧背着手,径直朝屋里走去。
他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地上裸露着白花花的大肉片子的老三在那哭泣。
老大立在老爷子的正面,正掐着腰,昂着头看着天花板。
老爷子座在椅子上喝着茶。
还有其他人散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看见马警长进来了,老爷子恢复了恭敬状,迎着上去并让马警长坐下来,吩咐伙计看茶。
马警长坐下来,摘下手套抽打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和裤腿
然后抬起眼皮说:“你们几个在这里闹什么呢?”
这个时候外面的两个也进来了,老三也从地上站起来并整理好衣服,一并围了过来。
老大说道:“我们没有闹,就是龙二被打了,都没个说法,我们来讨说法,没想他们他们不但傲慢无礼不搭理我们,还欺负我们,羞辱我们!”
马警长说道:“我在警局里已经跟你们说了,人不见了,人家家里人也到处找呢,这事赖不到人家头上,有了消息会通知你们,你们这样来闹算怎么回事,不但影响了秩序,也干扰了人家的生意,你们这才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拿你们回去,关起来,你们现在赶紧走,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四个女人,一听马警长这么说,都不言语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其实这些女人没什么脑子,只会撒撒泼,真是遇到事了,没有一个有主意的。
一个个在那挤眉弄眼的尬在那里。
只听马警长又说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了,龙二也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但是毕竟阿富打了人大家还是看见了,有目共睹的,这样吧,老爷子你呢也赔点医药费,我看这事以后就算了”
说完了还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老爷子也是想这事就赶紧了了算了,所以吩咐伙计拿了一根金条,递给了老大,老大接过来,然后哼了一声。
说道:“姐妹们咱们走”
说完扭着屁股一个个的陆续离开了,围在外面的人见他们走了,也都纷纷的散了。
马警长又呆了一会,和老爷子扯了会闲篇也离开了。
大夫人的病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四个女人闹事的事他都知道了,他心里窝着火,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他有些担忧。
自己身体一天天的不行了,他心里也清楚,请了好多个大夫,吃了好多个药都不行,七十多岁的人了,他知道自己活一天算一天了。
这天晌午,艳阳高照,他想坐起来到外面走走,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躺着,腰酸背痛的,他想舒展一下筋骨,他梳洗了一下,在二夫人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天太好了,晴空万里,一碧千里。
阳光很融合,也不怎么刺眼,照在窗根感觉还有点暖和。
院里的梨树上还有几个小鸟跳来跳去的,唧唧喳喳的。
对面房檐上海站这个喜鹊,脖子以下都一动不动的,脑袋歪来歪去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夫人气色也好起来,面带微笑慈祥的看着这一切。
就这样他坐着小半个下午才回去。
傍晚的时候,他在床上正半眯着,突然喉咙一声恶心,她咽了咽吐沫,可是又恶心了几次,然后就开始咳嗽,越来越剧烈,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他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子了。
二夫人听到声音就赶过来,给他喝了些水,稍微好点了。
但是还是不行,咳嗽的不行。
她马上叫人去找老爷子,老爷子赶过来给他号了脉,发现脉搏的跳动更加微弱了。
这个时候,只听见大夫人又大咳了一声,随后一口血喷出来,吐的被上地上都是。
大家都吓得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只见那血是又黑又稠,像是肺痨。
大夫人吐完了感觉好像舒服一些,躺在那里,但是面色苍白非常吓人。
大家收拾了一下,一直陪在他身边。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紧紧的拉住了老爷子的手。
用微弱的语气说:“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们,一定要保住这个家”。
又看了看二夫人,微笑着说:“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此时老爷子和二夫人都眼里含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大夫人二十岁就嫁给了他,一直都是他的贤内助,从不与人争,几十年相濡以沫,度过了多少坎坷,如今生命走到尽头了,这让他悲怆不已。
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大夫人闭上了眼,没有了气息,安详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