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好的不得了,阳光明媚,天空也显得得那么空远,街旁的树杈上,小鸟飞来飞去,跳跃前行,时不时的还有喜鹊低空飞过。
老爷子决定和二夫人到街面上走走。
这段时间心情平复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二夫人帮他穿上了貂皮夹袄,带上他那只紫檀木龙头拐,挽着他的胳膊开始沿街慢慢溜达。
不时的遇到些熟人打着招呼。
有的时候他们就随便进入一家店铺,东看看,西看看,问问这,问问那的闲聊。
走了一会,他们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休息一会。
老爷子总感觉哪里和往常不一样,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很多装束也不像是本地人。
有的时候是一大群人在一起,有的时候是夫妻两口子,也有拖家带口的,背包罗伞的感觉像是逃荒的,但又不是,因为从衣着上看,有的穿的还挺体面的。
他们之中有的行色匆匆快步急走,有的则看起来没什么目的地的走走停停的东张西望。
很多食品店,粮油店都排起了长龙,这让老爷子也甚是疑惑。
“难道是城里出了什么事么?”
警察局的警察们也都出动了,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不停的沿街走。
马局长骑个大马,跑的很快,一会跑这,一会跑哪,好像在警惕什么事情,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见到老爷子也好像没看见一样。
感觉不太对劲,他们走了一会就赶紧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一个老哥们,是前一条街的一个倒腾皮货的冯掌柜。
平时和老爷子私交不错经常的走动,不过岁数也不小了,和老爷子相仿。
年轻的时候两人经常一起闯东北,有着过命的交情。
记得那一年,他们还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
两个人搭伴去长白山的深山老林去收货。
那天是一个傍晚,深山里温度开始骤降,道路也变得有些不好辨认,两个人就在山里迷了路,走了好远,最后都是原地打转。
两个人非常着急,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个硕大的毛乎乎的东西在往他们方向移动。
动作很慢,左摇右晃的,正在他们狐疑之际,那个家伙似乎看见了他们,迅速向他们奔来,两人一看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棕熊。
一般的人碰到这种大棕熊基本上就等死吧。
老爷子迅速的高喊:“老冯,快跑,是只熊!快跑”
两个人迅速的向后跑去,这个时候熊也跟上来,速度非常快,两个人这个时候的意识很清晰,那就是找到附近的树赶紧上树。
老冯的动作非常快,他扔下手里的货皮子,很快就扛着枪上了树。
老爷子其实动作也很快,可是他刚跑到树根,突然被一个横着的树根子绊倒了。
老冯在树上高喊:“快站起来,快站起来,熊马上就来了,快点”
老爷子爬起来赶紧往树上爬,可是这个时候大棕熊已经离他不到一米了。
看见他往树上爬,大爪子就横空拍了下来。
他正爬呢,锋利的爪子直接就拍到了腿肚子上。
他里面是穿着厚厚的大棉裤,裤子外面帮着是一层狗皮,这一爪子下来,连狗皮带棉裤被撕开几条口子,爪子直接把腿肚子的肉划开一道血口子,顿时鲜血直流,他疼得哇哇直叫。
眼看着熊马上就扑到他身上了,吓的是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冯掌柜的动作真是太快了,只见他都没反应,下意识的就快速拿出枪,对准棕熊扣动扳机。
这种枪是那种双筒的大猎枪,口径大,枪管长,后坐力大,专门对付猛兽的,一般的动物子弹可以直接穿透,小动物就直接打死了。
只见一股白烟后,两颗子弹直接飞向棕熊。
大棕熊听见枪声,抬头看见了枪,就想转身跑向一边。
可是他动作有点慢,身体刚刚侧过来,只听砰砰的两声,两颗子弹打在了腿上。
子弹并没有刺穿它那厚厚的皮,但是他的后腿也抖动了一下,估计还是有点疼吧。
这只大棕熊晃了晃脑袋,突然放弃了老爷子这里,快速的奔向了冯掌柜那。
老爷子看见大棕熊跑了,忍着剧痛赶紧往上跑,终于跑到上面的树杈上,吓得直喘气,惊魂未定的冲着冯掌柜一抱拳,什么都没说,两人一起看着大棕熊。
大棕熊一看老爷子也上树了彻底被气着了。
他跑到冯掌柜那个树下,用他那厚大的熊掌不断拍打树干,不断挠树。
那熊掌说实在的真是太大了,足有半个脸盆那么大。
他不断在那挠吓得冯掌柜的一动不敢动的观望。
冯掌柜的那棵树的直径大概有半米,这头熊气急败坏的用它那和铁钩一样的利爪不断的撕扯着这棵树,不一会大概又三分之一的树干被他撕了下来。
冯掌柜一看这还了得。
他再次将猎枪对准了这只大棕熊的眼睛。
在它抬头的那一瞬间,他扣动扳机,大棕熊哼了一声,闷声倒地。
两个人在树上又待了好长一会,感觉那头熊确实没动静了,就慢慢的下来了。
他们亦步亦趋的慢慢靠近,用枪管捅了捅发现这只熊确实死了,这心才放下来。
冯掌柜的是做皮货生意的,对扒皮很熟悉。
他很快就他那把猎刀把熊皮扒了下来,从熊的下颚顺着肚皮整齐的划开扒了下来,那真是好大的一张皮,至今那张皮还平平整整的钉在了他皮货行的最醒目的位置,逢人便讲他这英雄的故事。
还有一次,他们两个在深山老林里行走。
在这种原始森林的老林子里,经常会有很多以打猎为生的猎人。
他们捕猎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在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尤其是那种大型动物,比如熊啊,老虎啊,麋鹿啊走动的地方,挖一个很大的坑,大概是2米见方,深大概也有3米,上面一般铺上那种软树枝子,树枝上在铺上很多干草,从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地方一样,里面放上一些肉啊,食物什么的,动物闻到味就会过来,一踏上这个区域马上就会掉到这个坑里,猎人就直接可以把他们捕获。
这一天两人正在树林里面走呢,忽然一不留神,两人全都掉到了这个坑里。
两个人是摔的骨头都快断了。
这个坑挖的是太标准了,四四方方,四周连个抓手都没有,光秃秃的,他们无论怎么都爬不上。
后来,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托上去。
老爷子个子高,体格好,所以冯掌柜就站在他的肩膀上往上。
起初几次老爷子还适应不了有个人踩在肩上,每次这个力量都掌握不好,好几次都是托举到一半就把冯掌柜摔了下来,疼的他是满地打滚,老爷子肩膀也痛的跟火烧似的。
最后尝试了好多次,终于有一次两人都是硬挺着,终于成功托举把冯掌柜给送上去了,然后冯掌柜的找了个颗树,把绳子的一头栓在树上,一头扔给老爷子,然后老爷子把绳子捆在腰上,拽着绳子往上爬,这边冯掌柜也跟着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来了。
几次的过命交情让老哥俩有了一辈子的友谊。
老爷子看见老伙计来了,赶紧让进了屋,吩咐伙计赶紧准备好了上好的茶。
两个人都盘腿座在了炕上,隔着一个小方炕桌,开始边喝茶边聊天。
几杯茶下肚,老爷子就把刚才街面上看到的景象和老伙计说了。
“现在的街面上怎么感觉有些乱啊,好多不清不楚的人不断的出现在咱们街面上,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倒像是些流民,到处买东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冯掌柜听了老爷子这番话,又呷了一口茶,抿了抿胡子,眼皮往上抬了抬,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身体微微前倾,压了压嗓音,对着老爷子。
说:“你还不知道吧,北面打仗了,国军败了。”
老爷子也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身体也前倾了一下,曲么着眼睛看着冯掌柜,也压低嗓音。
说:“我说老伙计,你说详细点,北面什么地方打仗了,谁和谁打仗了,怎么回事呢?”
冯掌柜接着说。
“是在四平,那仗打的老惨了,国军被打的是四散逃命啊,我咋知道的呢,半个月前我就在那边上货,往回走,正好路过四平,我想进去,但是已经进不去了,四平城被围的是水泄不通,老百姓只让出不让进,前几天发起了总攻,双方打的非常的激烈,好多军官都挂了,最后还是没守住,国军的士兵都四散逃命,城里的老百姓也都到处跑,有的往长春跑,有的往北面跑,也有往咱们这个地方跑的,哪都有。四平城,不让我进,我也想往长春走,正走到一半呢,就有从长春城里出来的人,好多人,也有一些伤残士兵裹挟在百姓的队伍里往外走,我问了一个人,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在城里呆着呢,他们说,四平战后,很多人都涌进了长春城,可是共军顺势也像洪水一样包围了长春城,那座城早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所以很多军人和一些有钱的人,还有些老百姓就能跑的都跑了出来。我一听这我也去不了了,我就赶紧掉头,马不停蹄的赶紧回到咱们这里,现在沈阳城外那叫一个乱啊,你在街上看到的这些个人肯定就是从北面逃兵荒的,后面肯定还会更多。”
老爷子听完了冯掌柜的讲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又探头问冯掌柜:“这些人来了,咱们这城里不也得乱了套啊,这生意估计没法做了”,冯掌柜也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肯定的,乱肯定的乱了,如果仅仅是乱,那也还好说,怕就怕这座城也保不住了,到时候咱们别说生意了,那共军一来,对咱们什么政策都还不知道呢,所以老伙计,赶紧做好准备吧!”
老爷子听完了冯掌柜的这一席话,居然半晌没出声来。
两个人在那默默的又喝了一会,冯掌柜说自己还有事要办,就站起来走了。
老爷子送走了冯掌柜,又看了看大街上,果然人越来越多了,他想。
“没错了,一定是从北面逃兵荒过来的,自己得做些准备了”
他把几个伙计都叫过来,让他们随时关注街面上的动向,发现不对就赶紧关门停业,没事的时候谁都别出去。
同时安排一个伙计,拿上钱,赶紧去多买一些米面粮油,还有吃的,用的日用品什么的都多买些回来。
他担心一旦这些人涌进城肯定会造成生活用品短缺,物价也会飞涨。
同时他回屋告诉了二夫人,把家里的那些金条还有珠宝首饰什么的都安排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如果需要大家出去避难的时候要随时能够拿起东西就走人。
这一下午他是忧心重重的,反复想着还有哪些东西没有准备好,同时他还派伙计去通知他那几个儿子,让他们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就赶紧回到家里来,千万别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