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城,太守府。
清晨的鸡鸣刚刚响起,天刚微亮,太守府中晨扫的佣人刚刚起床。
如今天气渐寒,温暖的被窝越来越让人难以离开。
可佣人知道,自己家主人最爱干净,如今落叶骤增,清晨打扫的工作量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早早起床。要是被主人看到落叶横飞的院落,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批评。
当他穿好衣物,简单地洗漱完毕后,立刻就拿起扫帚,直奔主人住处的庭院而来。
整座太守府都静悄悄的,刚刚露出头的太阳,将清冷的晨光洒在青石砖上。
在这清晨的微光中,只有一个房间仍然亮着烛火,隔着薄薄的一层油布窗帘,佣人看见里面有人影伏案而作。
“太守大人又是一夜未睡啊...”
佣人伺候过很多达官贵人,但这位吴太守却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即使在最勤勉的官员中,这位吴太守都算得上是他生平仅见。其它官员无非只是偶尔熬夜批阅公文,这位吴太守却是经常通宵达旦,往那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么勤勉的工作,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扛不住了。但吴太守不一般,他是修行中人,体力远超常人,即使几天几夜集中精力也不会体力不支。
“啧啧,我范阳城有这样的太守,实在是有福了。”
佣人喃喃自语之时,忽听得背后有一清冷的男声传来。
“不好好打扫院落,在这儿嘀咕些什么?”
佣人猛地一转头,却见到一位身材甚高,精若点漆,面似堆琼的英俊年轻人正在那紧绷着脸瞧着他。
“大少爷早!”
佣人立刻低下头鞠了一躬。
这年轻人便是范阳太守吴季常的独子,吴青,前天刚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
吴青先前绷着的脸一下子缓和起来,笑着拍了拍佣人的肩膀:“李大哥,我跟你开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姓李的佣人连连赔笑。
“大少爷好早啊,来找吴大人?”
“嗯。”吴青点点头,悄声说道,“父亲大人通宵之后,每日卯时三刻必定出来用早餐,你可要在那之前打扫好院落,省得他老人家又要碎叨你。”
姓李的佣人立刻开始打扫,吴青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吴季常的房间走去。
吴青轻轻扣门三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父亲大人,孩儿前来拜见。”
“进来吧!”
房间里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吴青跨过门槛,推门而入,吴季常此刻正在伏案写字,也没抬眼瞧他一眼。
“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父亲。父亲您也要多多休息,老这么通宵达旦对身体可是不好。”
吴季常白了他一眼道:“范阳城和城防营每天这么多琐事,再加上前几天白鹿山神那事,朝廷这些日子快马加鞭连续好几份公文送到我这儿来询问情况,你叫我如何休息?你有替我操心这闲工夫,不如多多修炼读书,早日取得功名,也好替为父分忧。”
吴青吐了吐舌头,看来父亲今天心情不大好。
吴季常说得白鹿山神那事,自然就是前些日白鹿山天降祥瑞,而后山神亲自到城防营大牢救人之事了。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朝廷高层的耳中,他们对此事颇为重视,立刻敦促吴季常汇报情况,好好观察后续,迅速汇报给朝廷。
天降祥瑞,山神救人固然十分罕见,但真正让朝廷忌惮的是这事出现的地点。
范阳城,那可是苏绰所在的地方,任何事都要多加小心。
“我这不是正要为父亲分忧呢。”吴青笑道,“军队汇报,已经将纵火的嫌烦严虎缉拿归案。而且那个名叫辛雨的年轻人刚刚已经醒了,我这才特来通知父亲大人。”
“哦?”
吴季常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现在怎么样?”吴季常自然问的是辛雨,严虎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身体已经完全无碍了,听说精神得很,刚醒就吃了几大碗粥。”
吴季常握着笔的手悬停片刻,点头道:“此人来历你可探听出来了?”
吴青摇头道:“孩儿无能,目前只打听出来,这人是突然出现在白鹿山之中的。”
吴季常点点头:“你要对此人多加留意,居然能请得动山神出面,必定不容小觑。”
说着,吴季常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补充道:“无论如何,这人也算是在火灾中救了数人,该赏赐的东西不能省,无论他要不要,该给还是要给的。”
吴季常想了想道:“你且以城防军的名义,赏赐他纹银五百两吧。”
吴青拱手道:“是,父亲,我这就去办。”
“呵呵,听说这人也是修仙中人,怎么搞得被城防军羁押起来了,这倒是挺有意思...”吴季常自言自语道。
吴青瞥了眼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
“父亲,您说这人,有没有可能跟苏绰有关系,要不要上报给朝廷?”
一听这话,吴季常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放肆!为父跟苏先生是好友,苏先生按辈分应该算是你叔叔,论年龄当你太爷爷都绰绰有余,你怎敢在我面前直呼其名?”
吴季常声音极大,显然是动了真怒,吓得吴青连连后退,低头不语。
“我与你苏叔叔的事情,不用你来掺和。你记住了,你苏叔叔虽然被贬至范阳,那他也是天下闻名的散修,不是你这种小辈能不放在眼里的,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吴青颤声道。
见到独子惧怕的模样,吴季常心里一软,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变,道:
“你下去吧,明日我带你一齐去见见你苏叔叔,也顺便给他带些我从京城拿回来的特产。你虽然聪明,但在读书上不甚用心,修行上也不肯下功夫,搞得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次我带你拜访苏先生,可是你的机缘。你苏叔叔不光是大散修,更是世间少有的大儒,你要好好向他请教。”
吴青应了一声,低着头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欣喜地解开上衣,从腰间的系带上抽出一样东西。
“差点忘了,父亲大人,我给您带了点好玩意儿!”
吴青手中的,是一枝含苞待放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