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范阳城周边，关于那个外乡人的传言里，又加上了这么一条。

据说那个外乡人，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位美貌的少女。

传言道，这少女方当韶龄，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容色艳丽，令人不可逼视。

从她进了外乡人那小院子里的第一天起，许多闻言的登徒浪子便争相守在那外乡人家周边，只为看上她一眼。可当他们看见这位传言中的少女时，往往都只是摇头叹息，打消了心里一亲芳泽的主意。

因为那位少女，虽然娇美无匹，但是却有一点异于常人，使人心生畏惧。

那位少女，额头两侧，竟然各长了一处淡粉色的小小犄角。

这外乡人本就来历不明，加之这家伙身上诡异之事甚多，对于他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这个虽美貌但古怪的女孩，大家也就敬而远之了。

“你见过哪家闺女头上长犄角的？此女非妖既怪，万万不可亲近。”

很快，远离这个女孩，就成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但是辛雨倒不觉得小九头上那两个犄角有什么吓人的，相反他还觉得这俩犄角很是可爱...

自从小九来了他家以后，辛雨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每日的劳作虽是依旧由自己来做，但其它琐事诸如烧水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都通通交给小九一人打理了。

这天阴云密布，中午便下起了凉凉的秋雨，辛雨早早地收了工，回家剥起了竹子。

他将竹子用镰刀剃成又细又长的竹签，再将今早买的羊肉剁成半寸见方肥瘦相间的小肉块放在盘子里，用盐、胡椒、辣椒碎等调理腌好备用。

“辛雨，你这是做什么呢？”

进院里收好晾晒的被褥后，小九将被褥叠好放在一旁，理了理头发，转而对辛雨手中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叫‘羊肉串’，乃是我故乡的一种吃法。”

辛雨边剔着竹签边笑着说：“今天咱们开开荤，你也该尝尝这肉的滋味，别老吃那些青草之类的了。”

“哼，我才不稀罕。”

小九示威样地将一颗青草放在嘴角边咀嚼。

辛雨看着小九又在吃草，皱眉道：“小九，你母亲既然拜托我带你体验人间生活，以前的习性就得慢慢改掉了。你见过哪个人类女孩天天嘴边嚼着草的，叫人看见大家肯定更不愿意与你做朋友了。”

小九朝辛雨吐了吐舌头，示威一样地又往嘴边放了一根青草。

辛雨颇感无奈，这小九别的都好，干活也任干，从不抱怨，帮他省了不少事。在修行上也十分刻苦，自己教它的那些东西很快都能掌握，但就是脾气太倔强。不过这也怨不得她，毕竟她只是个初入人世的小丫头。小九刚下山不足一月，能适应成这样辛雨已经很满意了。

小九看着辛雨专心地剥着竹子，有些闷闷不乐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进趟城里逛逛，天天在家里打杂，这算哪门子的修行？”

“这周功课做完，我就带你进城。”辛雨抬起手，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着的一些书籍。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启蒙教育书，辛雨为了让小九尽快认字读书，就去城里的私塾买了许多，还备了笔墨纸砚。他总不可能叫小九去城里的私塾念书，就算有钱请私塾先生来家教她，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来教这个古怪少女。想来想去，就干脆自己教了。

一周认五十个字，写满十页宣纸，背诵二十句书本上的内容，这就是辛雨给小九定下的功课。

小九虽然嘴上不愿意，但是学起来还是非常认真的。每日忙完就在书桌上认真地读书写字。

这点辛雨就不得不感叹这九色神鹿当真是灵兽中的灵兽，寻常小孩子刚开始学字认字，怎么也要个三五年的时间。但小九却几乎是过目不忘，除了因为还不太会用双手，写字费点劲以外，在学习这上面真可谓是天赋秉异。

“哎...当年我高考时要是有你这能耐可就好了...”辛雨突然感慨了一句。

“高考，那是什么？”

“算是我们故乡的科举吧。”

小九奇道：“你那天天挂在嘴边的故乡到底在哪。”

“在时间的彼岸。”

“......”

“你又卖关子了。”小九嘟囔道，“咱们可是说好了，我把这周的功课做完，你就带我进城逛逛。”

“一言为定。”

“那就好，我母亲是让你带我来人间修行的，又不是让我下来帮你干杂活的...”小九小声道。

辛雨也不生气，把腌好的羊肉串在竹签上后，一串一串地放在了火炉上面的自制烤架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叫你做的这些事，便是真正的人间修行了。”

“世人总以为在那滚滚红尘之中才算体味人生，殊不知人生的真谛，就在这日常的生活琐事之中啊。”

“......”

小九白了他一眼。

“我看你就是借这个机会使唤我，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哦对，压榨！这就是压榨！”

“咳咳...”辛雨尴尬地轻咳两声，也不言语，将剩下的腌料用柳木条刷在了烤架上的羊肉串上。

调用起身上的灵气，在烤架下面凝结成一股气流以让羊肉串受热均匀而不至于焦糊。再将羊肉串翻身，一股诱人的香味立刻就扑鼻而来。

“唔...”

“这，这是什么味道！？”

曾经坚定的素食主义者小九实在难以形容这种美妙的感觉。

“这种味道，在我们家乡有个特别的名词，你想知道吗？”

“什么？”

“真香！”

小九立刻就凑了过来，看着羊肉串在热气的包裹下滋滋作响，腌料顺着热量渗入肉块的感觉，简直美妙之际，顷刻就陶醉在其中。

“你不是曾经说就算饿死也不吃一口肉吗？”辛雨调笑道。

“体味人生百态，也是修行的一种。为了修行，为了成仙，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下吧！”

“你这种行为，在我的故乡也有一个专用名词，你知道是什么吗？”辛雨突然想起了某位姓王的小伙。

“叫什么？”

“跟刚才一样。”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