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赣江东岸。
但见一代辉煌瑰丽之楼雄然屹立于此,正是三百余年前所建,至今风华依旧的——滕王阁!
只见赣江之滨,滕王阁赫然而立,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临水倒映,云影相容,配之盎然春意,巧然成趣。
这滕王阁本为唐高祖李渊为皇子滕王李元婴而命人修建,原本是滕王李元婴观舞、饮酒享乐之所,却数十年后,因一才子,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一篇《滕王阁序》而名传于世,后又有无算文人墨客来此作赋,兴来诗酒,兴尽而归,终著此文气盎然之滕王阁!
如此文人墨客时常往来的滕王阁,如今,却是江湖武人满天飞,只见,滕王阁下,无数百姓在此聚集看热闹,又有不少官兵来此维持秩序,而滕王阁上,一灰衣身影手持利剑,与数十白衣蒙面人缠斗间,不断往滕王阁顶层攀跃,但闻刀剑之光影倏然闪跃,器刃相撞声响彻四野,灰衣人已将十几个白衣蒙面人撂倒道楼阁之下,飞也似地站上滕王阁屋顶。
此时,不断有白衣蒙面人跟着上了屋顶,“唰唰唰”间,已是有数十人围了上来,而围圈中,灰衣人飘然立于滕王阁屋顶西侧最高处,傲视四方!
但见,那灰衣人双鬓长髯随风飘飘,头发不梳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赫然正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五日前戴文飞逃离密林中折花会的追杀后,在山林野地之中蛰伏、奔走数日,连续绕走数百里,生生从楚国逃到吴国!纵使折花会有“化云追风蝶”作追踪,也难以找到戴文飞行进路线,如此,再不过两日时间,便可到达庐山。
奈何戴文飞自幼便养成爱干净的好习惯,躲在山里中,以打猎、摘果、拾野菜为生,藏匿方过了一日,便觉自身脏污,山里边虽有泉水河流洗澡,但却是换不了衣服,而厌恶脏污的他撑了五天之后便走出山林。
走出山林,却是直接到了洪州,方才找了一间客栈洗澡换衣服,吃了些酒菜果腹,拢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折花会杀手便找上门来了。
此时的戴文飞实力非全胜时期,几日奔逃躲藏下,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在客栈中遭逢数量无算的高手确实难敌,一阵打斗间撂杀数十个人,然后乘机杀出一个缺口,逃出客栈,奔逃间,路上不断有高手三三两两袭杀于他,却是将他拟定逃向庐山的计划打乱,逼着他不得不往滕王阁这边跑,如此,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此时身在重围中,站在滕王阁最高处,看到楼底下指指点点的人群和陆陆续续赶来的折花会白衣人,戴文飞心道:“几日前,连番大战使我内力几乎耗尽,这几天奔逃一点儿也没恢复,如若不然,这点儿人怎么留得下我?不过这几天我杀的人也真够多,可是我这几年浪迹江湖的近十倍啊!一路走来皆是鲜血铺张,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我要死了吗......”随即,他便不再想这些,凝神观察周遭折花会部署,又是心道:“折花会也真是厉害,手竟然伸的这么长,竟是敢如现在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来杀我,这折花会,某倒是佩服。”
屋顶上的白衣人越聚越多,已然达到三十人,屋顶下的楼层也是有不少脚步声,可想而知,整个滕王阁怕是有数百折花众,这回戴文飞可算是插翅难逃了!
这时,只见一身着绣云儒服,脚踩布靴,手摇竹画纸扇的俊公子踏着飞逸步伐,上到滕王阁最高层屋顶上来,飘然立在东侧正吻之上,正面对上戴文飞。
戴文飞见着他,发现此人竟与探花社社长李颖巉长得七分相似,心道:“看来,他是在折花会里请缨出战的,他此来想是持着报仇之念,李颖巉应是他的兄弟一类的亲友。”
此时,周遭几十个白衣人见俊公子前来,向他顶礼齐声道:“参见舵主!”
戴文飞见状,笑道:“怎的又来一个新舵主?敖蔚瀚呢?你们也是厉害,竟如此之快便找上了我,我是该赞,还是该恨呢?”
那俊公子轻摇纸扇,笑道:“敖蔚瀚乃是流云舵舵主,而在下却是落花舵舵主,沽鲸先生怎来‘新’字一说?只要沽鲸先生身上还残留有一丝‘追风蝶’的气息,纵使您蓬头垢面藏尽天下隐秘之处,我折花会也可以将你找出来,此是赞是恨,全凭沽鲸先生您自己定夺。另外......”随后他关上纸扇,朝戴文飞顶礼道:“落花舵舵主李梓岚,见过沽鲸先生,在下此来,一是为执行会中任务,二是为了替家兄报仇。”
那李梓岚说话间,言语吐气轻柔,举止彬彬有礼,神态温润,加之他一副好卖相,却是和他死去的哥哥李颖巉有着相近的气质。
戴文飞闻言,心道:“兄长?姓李?看来他是李颖巉的弟弟,现在来找我报仇了......”当下却是笑道:“呵呵,前边是‘流云’,现在是‘落花’,你折花会还真是风骚无比啊!”
李梓岚却是笑道:“沽鲸先生谬赞了,我折花会青冥、流云、落花、血雨、黑河、苍茫六大天罡部分舵,先生可要记好是哪路人要了你的命,待您到了九泉之下森罗殿,可要跟阎王说清楚。”
戴文飞又笑:“杀兄仇人在前,你却总是乱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某是该说你悠闲,还是该说你蠢呢?”
李梓岚笑脸一凝,心道:“这戴文飞虽名冠天下,但如今却是已因为连番大战而不得修养,负伤累累,此正是我杀了他报仇的好时机!”厉声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活腻了,那就祭奠我大哥去!”说罢动手,但见手中纸扇一甩,登时甩出两只半尺长的飞针,长驱直射戴文飞心口!
戴文飞眼见两道寒芒逼来,心知暗器袭来,立即摆身一躲,闪过这招后,刚刚正回身,便见前方李梓岚已闪身一招纸扇劈面打来,当即使剑一招还了上去!
“啪啪啪”声响传来,两人一招过,又腾空连续快速对上几招,李梓岚忽打戴文飞左肩,忽敲戴文飞右臂,时而又直劈戴文飞胸口,却被戴文飞一一化解,当两人腾空急招对攻刚巧落地之时,戴文飞却是已经摸清了李梓岚路数,心道:“此人出招飘逸,但多是虚招,可又在虚招间藏有不少暗手,随其攻杀节奏而为,必是久战不利,而冒然进招又会为其暗手所害,折花会的人还真是难缠!”
转瞬便过数十招,李梓岚出招飘逸迅猛,近乎是闪身幻化无数个身影围着戴文飞打,但却是难以奈何戴文飞半分,见戴文飞数十招下来却是越战越稳,李梓岚不由心道:“这戴文飞还真是厉害,疲惫负伤之躯,竟还可与我战上数十招而不显劣势......不行,如此久战下去无果,退开再说!”
当即,李梓岚便抽身退去,站回东面正吻之上,看着戴文飞心道:“戴文飞,怕是单我一人对付不了,但可以肯定,他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了......”
下一刻,李梓岚冷哼下令道:“上!”语罢,但见周遭白衣人一齐冲向戴文飞,个个都使出杀招,要置戴文飞于死地!
戴文飞见着数十人围杀上来,冷笑道:“怎的?以为我就这般任你们杀了?李梓岚,我此时内力十不存一,但,不代表我的实力也是十不存一!”说罢,他身形纵跃,飞快迅于疾风!
见状,李梓岚心中一惊,心道:“刚才戴文飞没有用尽实力?!”当下刚喊出一声“不好”,便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戴文飞身子一闪,登时残影万千,却是使出一招无人可挡的“群鲨争腥”!
噗噗噗噗噗......
瞬间,周遭血雾弥漫,正是数十个白衣人遭戴文飞万千招法、剑气杀伤殆尽,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身赴黄泉!
下一刻,只见戴文飞的万千身影划归一处,直直朝着李梓岚一剑刺去,登时,寒光慑人,天日无辉!
戴文飞的剑已临至身前,李梓岚刚巧反应过来,堪堪侧歪着身子一躲,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剑,而尚来不及退至安全位置,伺机反攻,便见戴文飞手中利剑锋刃一转,横划向他的脑袋!
李梓岚矮身低头,从戴文飞这一剑下绕到另一面躲去,当即脚一蹬,抽身退离。
戴文飞招不中敌,见对方退开,却是没有跟上去追杀,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方,而那退离开来的李梓岚站直身子后,却是惊魂未定地看着戴文飞。
这时,料峭微风吹来,将戴文飞身后血雾轻拂开来,却见血雾渐散,在阁下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几十个浑身衣襟破烂,遍体鳞伤的白衣人一个个缓缓倒下,还有不少人滚下屋顶砸在楼阁之下。
看着戴文飞一瞬间将自己几十个属下杀光,李梓岚惊怒间却是蹦出了几个字:“你......扮猪吃老虎!”
戴文飞闻言,嘴角一咧,道:“早就发现你们了,还不快出来?再不出来,你们的同僚就快被我杀了!”
李梓岚闻言惊愕,心道:“他知道周围还有暗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只听两道笑声爽朗传来,但见戴文飞两旁分别冲出一道身影。这两道身影是自屋顶底下一层钻上来,弄得瓦砾飞屑随尘乱飚,轰然乍响声中,那钻出来的两道身影同使长剑,一齐劈向戴文飞!
这两劈却不是五日前,密林中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但见这两剑下来,精耀寒芒在尘雾闪烁,其迅于疾风之速,实非寻常一流高手可以做到!
却见,戴文飞处变不惊,朝着两边方向各出一剑,原本是发出“叮当”响声的剑刃交击却震出轰然巨响,但闻瓦砾、尘雾等飞屑被震散,却是袭击而来的两人受击退去!
烟尘散去,阁下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激得惊呼不断,其中却是有不少少年为戴文飞此时此刻所显现出来的高绝武功,以及常人难以企及的胆气所折服,眼中的崇拜之情已难掩盖!
却见戴文飞两旁,左边一个持剑,留着小胡子,身着华丽白衣的高手,看他样貌,可称面如冠玉,仪表不凡;右边也是一个持剑的高手,也是身着华丽白衣,面白无须,相貌堂堂。
只听那面白无须的高手笑道:“沽鲸先生真是厉害,我等两人本以为自己藏匿得够好了,可却还是被你给发现。”
又听留着小胡子的高手接话道:“不错,重伤之躯仍然游刃有余,我等礼敬。”
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梓岚却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当下道:“沽鲸先生好算计!从刚开始在客栈时你便以弱示于我等,令我等轻敌,你虽被我们相逼,不得不上滕王阁,却也有置身死地而后生之意,你做出被几十个人追杀得无路可逃的假象,引我独自出手,再以先声慑人之势将我杀咯,毁去我方一个战力,如此你的优势便大增,可惜......”
这时,留着小胡子的高手接话道:“可惜,你已是力不从心了。”
面白无须的高手又道:“方才我二人一齐向你偷袭,而你虽有防备,却只是堪堪将我二人击退,这便意味着,只要我们三人一起出手,你便难以招架了。”
戴文飞闻言笑道:“好,分析得好!前边李舵主出来,是先礼后兵,而你二人此番偷袭却是先兵后礼,不知为何?”
小胡子高手笑道:“非是先兵后礼,是沽鲸先生叫我们出来,我们才出现的,再说沽鲸先生早知我等,又何来偷袭之说?”
面白无须高手笑着接话道:“李舵主前番是先礼后兵,我二人此番也是,我二人的攻击正是对沽鲸先生的‘先声夺人’之礼。”
戴文飞又笑道:“说得好!二位一帮一衬,却也是将这先礼后兵之理说通了,只是不知......二位可否一通姓名?”
只见小胡子高手拱手笑道:“在下青冥舵舵主,皇甫鸣。”
面白无须高手亦是拱手道:“在下苍茫舵舵主,冼凌津。”
戴文飞笑道:“这是,你们三个要一起上咯?”
李梓岚、皇甫鸣、冼凌津三人齐声笑道:“那是自然!”
语罢,这便算是打了招呼了,但见三人一齐杀向戴文飞!
皇甫鸣和冼凌津二人离得近,率先和戴文飞交上了手,只闻两柄宝剑寒光闪跃,一左一右,便临近戴文飞双肩,戴文飞手一动,剑一甩,似随性玩水划浪,便将两人的剑荡开,尚不及回击打退两人,就见前方李梓岚一扇子朝门面打来,戴文飞又一挥剑,带动迅猛寒光,将这一扇攻势荡开,又不及击退前方来敌,两边的高手便再次以不同的招式攻来,荡开他们的攻击,前方高手又攻来,如此周而复始,却是将戴文飞缠得久守难攻。
全力施为下,戴文飞却只能和三人斗得个难解难分,几十招过去,滕王阁下围观群众只觉阁楼上的几人出招比风快,他们所使的剑寒光耀眼,胜过天日,众人应接不暇间,却是发出不少惊呼声。
然而久守必失,戴文飞自知如此缠斗下去,必是以自己败亡为收场,心下暗自计较对策:“此三人任何一个都比‘冷锋过境’要强,如此下去,再不做相应对策,败亡就是必然了......我的杀鲸霸剑里的好招式消耗太大,使出来也未能尽全功......”此时,他犹豫间,突觉自身身体有恙,丹田有气逆之感,本是一口逆血要喷出来,却是被他生生压回去。
又过半晌,便是三人交手将近两百招,这一刻,戴文飞久守必失之患应果——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此时,戴文飞突感血气一滞,手上动作为之一顿,而围攻他的三人也是趁机一齐出手。
皇甫鸣、冼凌津使剑一齐从上往下劈向戴文飞,“当”一声,却是戴文飞举剑挡下了两人交加而来的攻势,紧接着“嘭”一声,戴文飞脚下瓦片寸寸碎裂,下一刻,只见前边李梓岚冲上前来合扇朝着戴文飞门面一戳!
戴文飞见状,探出左手一抓,“啪”一下,却是将这一招给抓住了,但,他的左手也因此被震伤,但见虎口处裂出血丝!
戴文飞闷哼一声,虽已鼓足内劲,但以如此身躯与三个毫发无伤的高手角力,却也是不舒服,不多时,戴文飞便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