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戍守有自己的规矩,宁养快死的耗费粮草的病马,也不养强壮的可供驱遣的马贼俘虏,尤其是假扮马贼的敌兵俘虏。
草地上到处都是刚被追袭击杀的假扮马贼尸体,脑壳都被砍下来聊,长发结绳栓在了大家的马脖子上。以人头论军功,这个也是跟他们防守蛮族强邻学习来的,虽然野蛮,但管用。
何况擒回一个人来,要东西吃的,而他们营地粮食已经不多了。蛮族现在已经陷入了可怕的长久内乱和动荡,导致难民涌入,殃及他们这里边地供给粮草的车辆已经有了三个多月没有来。
如今剩下的一点粮食,还是他们假扮马贼杀到强邻营地抢的。与其给他们时常这样过去明抢,还不如他们过来暗偷。
最近的一次,十前,他们在无数次假扮马贼过后,再次假扮过来这边袭击了对方的一个粮草点,获麦五千斤,腌腊肉四百斤。是刚运输抵达后第一时间送过去的情报,黄侃带人摸过来进行潜伏侦察打听到的,于是派人连夜赶回去送的信。
当晚不亮他们就把那些吃的抄底全弄过去了。一个总旗五十人全体出动,突袭杀敌二百,并赶回牛羊马匹一大批。
此仗以一敌四而已,稀松平常的事。表现得战力最绝佳的时候他们是以一敌十,五十人击杀五百,在峡谷中埋伏诱敌深入,杀得对方片甲不留,遍地人头滚滚。
粮食这事儿来去大家都是为了讨个生活。老爷饿不死睁眼的野鸡和四条腿的狼,何况还是他们掌握着枪杆子的最强悍的边地戍守军人呢。
不过边地最近的生活变得格外艰辛,逃难来的成千上万流民已经出现卖儿鬻女现象,那些抢来的粮食和肉,以及牛羊马匹他们一多半都用来赈灾了。
今日黄侃居然不杀假扮马贼的敌兵首领,还得供他吃喝的?这可是奇怪!在边地,无论任何时候,人头也总比俘虏活捉对方要来得功劳大。
黄侃知道,安国一向实行的也是积极防御政策,与其让你打我我被动防御,不如我摸清你的动向后主动打你直接把你干掉。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嘛!由是整体上也算搞得西北边的这个强邻苦不堪言,只是最近这几年安国内部耗损,居然有人叛国勾结外敌,才吃了些亏,其余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得别人满地爬。
这就对了。
还是那句话,与其我处处被动被你搞得苦不堪言,不如我积极主动,搞得你苦不堪言。当然这个是要实力支撑的,安国军力其实一直都很强大,才能保得江山无虞,所谓长治久安也不过如此。
数千年来安国兵锋所向,横扫无敌,京都雄城由是也成为下的不二中心,真正万国来朝,兴旺繁盛。疆域之内,更都到处歌舞升平,百姓万民多安享太平和乐,不知战火兵灾为何物的年代多了去了。
而可怕的内乱突起,承平日久以后,两年前的一场异常可怕的外敌入侵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如今安老三又坐不稳那个位置了,现在只怕要逃离都城,这个是黄侃根据目前军情下的暗自判断。
金帐王庭内乱,当然也是安国看不见的报复反制,如今也是搞得灾难深重,且勾结外敌,境外各王庭部落亦尽派精锐参战,由是显得乱不可清理。各种叛乱持续,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处烧杀抢掠,百姓哀苦,牧民也都流离失所,哀叹无法生活。
这里西北边地倒一直都没有怎么乱,因为这得益于他们守军对许安北统帅的忠诚,加之自身的强悍,任何时候都显得坚不可摧,故一直也都没有给到防御之敌什么机会。
不了,吴道伦总旗长在等着答案呢,为什么旗下的侦察旗长黄侃没有砍下贼敌首脑的人头?他需要一个答案。黄侃当然也需要给他一个法,一个最靠谱的理由。
黄侃其实大老远就听到了对方的问话的,不过他直到驰马奔近土岗子下时,才大声回应道:“禀报总旗长,是个女的!”
这事他不想第二遍,刚才是怕距离远了对方听不到,现在了就行了。
有时候吴道伦的耳朵有点聋,实际上他一点也不聋,只是他总是会选择性地假装听不到一些话,会习惯性地道一句“嗯?啥?什么?”之类的很令人烦的话。
黄侃人年轻,表现得火气大,在这事上尤其不耐烦他的假装和做作。在他看来,吴道伦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对他胃口。
“嗯?”吴道伦总旗长闻言一愣,回头看了眼一长溜排在土岗子上的三个旗人马。尽管仨月没有得到粮草供应,但他们第七镇十八戍卫营的官兵还是军容整齐,士气抖擞昂扬,威武雄悍。毕竟肚子里并没有亏着,还油水多多,这个才是真正的根由。
“女的!他……”吴道伦总旗长在没有听到黄侃第二遍回答后,没有再做作下去,而是再扫了一眼自己人马后撇了撇嘴唇道。
他耳聪目明得很,刚才鹰一样锐利的眼光在近距离下已经判断得清清楚楚,那俘虏绝对是个女的,还应该异常年轻漂亮。
“女的?”得到总旗长这样定论后,土岗子上众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带着点野蛮和邪恶的内心里原始的兽性冲动。“黄侃这子,终于还是要开荤了!”
“没错!今晚咱们听墙脚去!不行把他拉下床来,咱们上去一个个给他示范一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操作,嚯嚯嚯!”一个粗壮的汉子,脸上长一部坚硬短须的笑得格外狂荡道。
他是第三旗的右白虎旗长。第七镇十八戍卫营听起来很唬,但其实目前也就一个总旗五十来人而已,半个百人队都不到。其余二百来人都抽调拉走去了。
安北城边军编制,一个百人队是一百二十人,左右两个总旗各五十人,加一个队部二十人。总旗下辖五个旗,有前侦察旗,左青龙旗,右白虎旗,还有一个后卫军需旗。
总旗长自领一个旗,兼任旗长。此次击杀敌方,十八戍卫营共出动了三个旗人马。
听到手下们的言论不堪入耳后,吴道伦喝道:“别胡袄!都没点正经的,走!回去!”完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冲下土岗子。
他需要赶快跟黄侃汇合。三个旗的人马紧跟着他,铁蹄践踏大地,轰隆隆响。他们人马虽然不多,但也够气势,整个边地都似乎被他们的座下铁蹄奔踏得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