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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这个手术并不是很可怕,得病以来已经经历过多次手术,心态是很放松的,反正已经是九死,现在有一生的机会,应该高兴才是。

况且现代医学是如此发达,很多病人全身系统衰竭,完全是靠人工设备维持生命,这样的病例比比皆是。只不过我这个比较特殊,脑子跟身体完全分离,听起来比较吓人。

尽管我做足了思想准备,但真的来到手术室门口时,心想自己也许真的有去无回了,还是有些紧张,问岑钰:“手术要多长时间?”

岑钰迟疑了一下,说:“你这个案例比较特殊,来了就马上手术,因为怕脑部受到癌细胞侵袭。但事实上我们还要先给你做脑部的化学模型分析,才能制定你的脑部分离方案。分离后还有一个观察期,估计怎么也得一周左右。”

“啊?”我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就几个小时呢。”

岑钰笑了,说:“哪有那么简单。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让你的脑部进入深度睡眠,所以你不会觉得很难熬的,睡一大觉起来就是新世界了。”

听她这么说,我放心了大半。但是哪晓得,岑钰这只是说了一小部分。

进了手术室,我身上原来的导管什么的全部通通拔掉,插上了更多,更细的密密麻麻的导线。一群机器人在我身边忙碌,岑钰只是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不知道她是如何指挥这些机器人的。

我看了一会儿,很快感到疲倦,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醒来,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景象,大概这就是岑钰所说的化学模型分析吧。就这样,我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每次都看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在,一直没什么变化。

直到有一刻,听到岑钰在我耳边轻轻说:“莫铭,我们开始吧。”

我朦胧地睁开眼,缓缓点点头。这是我最后一次睁开自己的眼睛。

随后,我就坠入了黑暗之中。这种黑暗跟之前的睡眠是不一样的,是完全的没有知觉,只感觉到处都是冰凉,自己的思想也陷入了停顿,静静地等着时间的流逝。

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倒也不差,也许就是岑钰所说的深度睡眠吧。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的感觉好像一点点复活了,不对,不是感觉,而是思想,觉得自己好像在在早晨要醒来一样,竭力想睁开眼睛。

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不对,是根本没有眼睛。想动动嘴,也没有嘴。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动了手术,身体没有了,可是难道五官也没有了吗?我怎么看,怎么说,怎么听呢?

一着急,自己完全清醒了,这下子痛苦全来了。一个清楚的脑子,可是别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触觉,听觉,视觉,不能发声,自己就像被死死捂在一个小小的箱子里,一动也不能动,连惨叫都不行,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下惨了,我想晃动自己的脑袋,想呼救,可是根本动不了。不对,不是动不了,是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动呢?

我竭力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什么别的事也想不了,只想挣脱这片黑暗,就像一个被活埋的人拼命想逃出来。

此时我体验到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人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或她体验不到死亡的感觉。而我,身体已经死亡,但脑部还十分清醒,每一秒钟都在品尝着死亡的感觉,而且无法逃离,也就是说,即使你想真的死也死不了。

我痛苦万分,只盼着手术赶紧结束,我好早点解脱;甚至哪怕是手术失败,那也就彻底解脱了,比这活受罪强。

而当你数着时间一秒一秒过的时候,这时间就过得格外慢。我觉得我已经崩溃了,就算活过来,精神也会失常。

就在濒临极度痛苦的崩溃当中时,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我好像能看见东西了,但是看的东西好像跟以前又不一样。眼前好像有一个屏幕,上面不时显现着一行行数字。

这时岑钰笑眯眯的脸庞出现了,对我说:“莫铭,祝贺你,手术很成功。”

我睁开眼,实际上也没有眼,只是有了视觉,看看四周,发现自己不在当初那个手术室里,甚至也不在病床上,而是。。。站着。

自打生病以后,我能站立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基本上都是在病床上度过。我不是不想站着,而是站不了,事实上我是多么想站起来出去走一走呀。

现在我居然站起来了,可惊喜之余我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我站起来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身体,而是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些机器人一样,身体上都是白色的金属外壳。而今的我,从外形看,就是个机器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愕地问岑钰。

岑钰说:“看把你吓的,如果我把你的脑袋取下来,放到一个玻璃瓶里用来苏水泡着,你就不害怕了吗?”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说:“那我起码还知道自己的脑袋在哪儿。现在是怎么回事?我的嘴和眼睛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来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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