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被救护车送走了，安老师陪着女儿在家里等姥姥过来。我被切断了跟安老师的联系，回到了现实。

我原本的想法是寻找一个机会暗示妻子这个安老师有问题，但是事与愿违，妻子生病搞不好反而会加深她对安老师的依赖。而我，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了。

我瘫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想干。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跟这个主控中心同归于尽。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想逃跑，为什么有人宁可引爆自己身上的电池。

可是，就算我想引爆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我默默地骂着，等着自己命运的宣判。

唯一能安慰我的，就是妻子的目光，以及她对女儿说的那句话：“我刚才见到你爸爸了。”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未来黑暗的世界里，我的脑海里只有她和女儿的脸庞。

突然，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因为通过安老师的眼睛，我能看出妻子在说那句话时，她的瞳孔是微微放大的。

换句话说，情侣之间脉脉含情地对视时，的确会觉得对方的眼睛亮亮的，这不是错觉。人的眼睛确实不会发光，但是情侣对视的时候，为了把对方看得更清楚，人的瞳孔会微微放大，于是好像眼睛也更亮。

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对方瞳孔变化的，机器人却可以，如果把瞳孔变化作为情感测试的标准，那么准确率岂不是很高？

是的，人可以不说真话，表情也可以伪装，但是真情流露的时候，好像还没听说过能控制瞳孔变化的。

当然，这种变化极为微小，首先是机器人要能量化这种变化，再体现到它的后续行动中去。所以他们的传感器要调整，当然，我的数据模型就可以按照这个来搭建了。

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不管怎么说，只要我还能有活动的空间，我就有希望，我不能让弗兰克像丢垃圾一样把我扔到地库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去，永不见天日。

我立刻在开发模板上开始设计我的想法。灵感很重要，但是把灵感变成可操作的现实可不那么容易。

现有的机器人观察到人的瞳孔变化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在什么情况下变化，变化程度多大可以作为依据。因为人的眼睛本身随着光线的变化，瞳孔就在放大或缩小，所以必须要排除这些情况；另外，还要结合已有的心跳，体温等数据，才能让机器人的判断更可靠。这将是一个庞大的数据梳理过程，才能建立起一个有效的数据模型。

我昼夜不停地干了两天，初步有了一些眉目，于是在系统把弗兰克召唤来，跟他展示了我的想法。他又是沉默了半晌，但等他的声音再传过来时，能听出是很兴奋的。

“莫铭，你这个想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我们尝试过面部表情识别，甚至身体语言识别，积累了大量数据，但还是不准，如果把你这个想法加进来的话，我相信会有很大提升。干得很棒，我要给你一个奖励！”

奖励？我喜出望外，脑瓜马上转起来要什么奖励。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会通知相关部门调整机器人的目测系统，增加瞳孔分析这一项，当然这还需要数据积累。你呢，马上优化你的数据模型，一定要考虑清楚各种情况，包括意外情况，我们是宁可错失，也不能冒进的。”

“好的，我会尽快把程序构架画出来。您看机器人的准备需要多长时间？”

“怎么着也得一周吧。他们的目测清晰度是够的，看清瞳孔没问题，关键是要制定量化标准，这是一瞬间的事，你的数据模型效率一定要高。”

“嗯，懂了。”我不想多说，心里在等着他说奖励的事。

“哦，对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天天能看到我的妻子女儿。”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天天见？”弗兰克笑了起来，“莫铭，你太贪婪了。不是说我做不到，而是真让你天天见的话，你会陷进去拔不出来的，这对你现在的状态是很不利的。”

“可是，你知道吗？她们是我灵感的源泉，这次的瞳孔变化就是看到我老婆的眼睛才观察到的。经常让我们见见，肯定对程序开发有好处。”

“哈哈，你这家伙，你太太给你带来灵感我相信，但要说能帮你开发程序，那肯定是瞎扯。也罢，我会一周让你用大脑控制器跟家里人见一次面，但不能交流，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待遇了。另外还授权你进入更多的大脑控制器，而且每次我都给你一个控制的机会，看怎样能提高求爱的成功率，你也可以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记住，这是对你最高的信任和奖励，可不要辜负我哟。”

“谢谢，谢谢。”我嘴里忙不迭地感谢，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说实在的，我对进入其它那些机器人的大脑控制器没太大兴趣，看着它们慢慢渗入人类有权势的家族，心里更多的是厌恶，恨不得摧毁它们。但是，妻女被控制在弗兰克手里，自己只是侥幸逃得生机，先得过且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