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机的门“忽”地打开了,门口站着两个脑人。主机里面太狭小,他们进不来,于是挥手让我出来。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我明知抵抗一点儿用也没有,但是依然不想束手就擒。
其中一个脑人挤进来试图抓住我,我挥手挡开,于是两个人乒乒乓乓打起来,另一个脑人站在门口帮不上忙,干着急。
打了一阵,那个脑人突然停了手,退了出去。我正有点儿得意,一个更高大的脑人出现了,但是他并没有戴头盔,而是长着一个真正的脑袋,是个白人,留着金色的大胡子。我明白了,这是超脑人来了。
他冲我挥挥手,我仍然固执地摇摇头。他伸手过来抓我,我下意识地又要抵挡,但是却发现手臂根本不听我使唤,两腿也根本动不了。
超脑人抓住我,摘掉我在椅子上的插头,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主机里面拎了出来,扔到地上。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根本无济于事。这时我想起那一对试图逃跑的脑人,被一个超脑人熄灭了大脑支持系统,我的命运恐怕就是如此了吧。
我躺在地上,默默回忆着妻子女儿的面容,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是这个超脑人并没有打开我的头盔,而是把我的四肢和躯干都折叠起来,就像那次坐大运输机一样,变成了一个四方体,拎起来就走。
我大头冲下,意识还很清楚,大声喊道:“你要干嘛?这是要去哪儿?”
超脑人根本不理我,大步走出主控中心,乘坐电梯来到了地库。我明白了,正如弗兰克曾经威胁的,我将被埋在地库的地板下。
果然,这个超脑人按动墙上的一个摁键,地库的一块地板打开了,底下是隔成一个个小方块的空间,有的空间已经填满,有的还空着,每个空间底下有一个插座。
我被塞进一个空间,脸部朝上。那个超脑人凑近我说:“E10,你还有什么话说?”
E10?我怎么听着这声音这么熟悉?这不是史密斯吗?这个混蛋看来真的晋升成超脑人了!他现在把我踩在脚下别提多爽了吧?哼,我偏不让你爽!
“史密斯,”我也不叫他组长了,“今天我做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现在别提多开心了。”心里想着你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史密斯没回嘴,反而笑了笑,慢慢合上了地板。
我眼前立刻一片漆黑。我的状态就好像脸贴着地板,脑子很清醒,但是其余身体部分没有任何知觉,所有的能量和养分就是靠着底下的插座提供。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酷的监狱,让你像被埋在地下的死人一样活着。
我们虽然跟机器人相差不大,但是大脑毕竟还是个生物体,所以我们的能量只能通过线路来提供,因为里面还有大脑需要的养分,想不到,这竟成了我跟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
我睁着眼睛,满眼都是黑暗,闭上眼睛,依然如此。我试图让自己睡着,最好一直不醒来,但是没用,脑子格外清醒,我猜这也是因为被注入了药物吧,让你清清醒醒地接受惩罚。
于是我就竭力回想着阿克里摔下去的情景,想象着弗兰克的表情,一想到这个,心情就好了很多。
我知道,可怜的公主此时是最悲惨的,接连两个未婚夫都死于非命,而挚爱的人竟然是个机器人,我猜她可能想死的心都有。可是,如果我不揭穿阿克里的面目,公主真的嫁给了他的话,未来的命运岂不是更加凄惨?更何况,阿克里那具摔成好几段的尸体,肯定能引来全球最大规模的调查,这是挽救世界的事啊!想到这些,对公主的歉疚就有些释然。
慢慢地,感到脑子变得麻木,我知道这是因为疲倦却不能入睡带来的后果。我已经想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地面对着黑暗。如果有一个摄像头能穿透地板,它拍到的肯定是一个最恐怖的镜头,一个埋在地下的头盔里闪烁着一双黯淡的眼睛,这是一个绝望而无奈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