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开这么说,众将也都不在说话。
秦开从屋子里走出来,望着天际的乌云,冷冷的道:“姬俨那边击败秦军了没有。”
“半个时辰前,齐军在北城的兵马也收缩到南边去了,应该是一场大胜。”说话的是秦昶。
他与姬俨直接面对面发生过矛盾,对姬俨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而且这次秦朗战死,与姬俨脱不开关系。
若是他能抛弃门户之见,在秦朗将齐军吸引在南城之时,倾尽全力,攻击齐军,燕军极有可能反败为胜,逆击而胜。
秦开咬着唇,冷冷的道:“好,集合三千骁骑,随我去一趟姬俨大营。”
说罢,他转身盯着秦昶,将一颗司马金印递到秦昶手中,道:“秦叔叔,我不在的时候,你持此印,城中所有兵马皆由你节度!”
他那略带毋庸置疑的语气,和秦尚、秦朗太像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秦昶有些恍惚,莫非自己眼花了。
不过心中满是欣慰。
想着虽然老将军已经仙逝,可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软蛋,这才是秦家的希望。
所有人都没问秦开去姬俨营中做什么,他们只需要知道,跟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秦氏的脊梁便在,秦氏的荣耀便在。
······
姬俨的无终军借着城南的乱局,发动对北城齐军的总攻。
齐军因为军心涣散,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抵抗,但是终究阻挡不住杀疯了的燕军。
被彻底击败。
北城齐军向南撤走。
就在姬俨准备一鼓作气,冲入昌平城中之时,昌平城墙上的齐军战旗已经全部拔掉,而换上了赤红色的燕国战旗。
战旗飘飘,姬俨的心却冰凉如水。
本来还想靠着秦朗引开齐军主力,自己在北城夺城,拿下这勤王第一功。谁曾想居然又被人抢了先。
到底是谁?
难道是秦朗?
不对啊,秦朗面对的齐军数量是他们的数倍,就算最后秦昶杀死自己所派的监军,带秦家军参与南城之战,可人数上的劣势始终存在,他不可能突破济北君布下的铁桶阵。
如果不是秦朗,又会是谁?
现在北地燕军,除了秦朗,又还有谁对齐军有一战之力。
不管是谁,这个人都会是他独占燕北的重要阻力。
姬无夜一身戎装,身上有血,他这次也上了战场,不过第一次染血,让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既好奇,有兴奋的狂野中。
“父亲,昌平城破了。”他走过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然后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
姬俨自然知道。
他身后副将姬铸、姬常、姬备整齐的站立,都望着那远处的高耸的城墙。
昌平是蓟都西北门户,城墙的防御力在蓟都附近的诸城中,算是比较出色的了。
“探!”
姬俨敛了敛眉,冷冷的道。
姬家的无终军正在打扫战场,只见北门大开,旌旗如林,三千骁骑厚重的马蹄踩着震天动地的颤音,朝姬俨大营而来。
姬家军的前锋军以为是齐军来攻,马上开始列阵。
数万人于是纷纷重新列好战阵,都眼睁睁着看着那强大的骑兵,朝这边而来。
马蹄声踩着规律的点,仿佛踩在了他们的心上。
所有人都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
作为北境军队,他们太清楚这支庞大的骑兵意味着什么了。
三千人的骑兵,能轻易摧毁一支万人的战车兵和步兵,如果没有城墙或者山岭河流阻隔,在这样平沃的平原上,绝对是骑兵最好的舞台。
整个燕国,最强大的骑兵莫不如北地之狼秦尚亲自训练的亲卫骁骑军。
骁骑六千,可撼山,可涉水,可败十万军。
这绝不是传说。
之前秦朗率骁骑出战,让齐军败两阵,损失尉两人,这就是很好的例子。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发颤,脸上惧色满布。
中军。
姬俨站在战车上,望着远处呈攻击队形的强大骑兵,眉头紧皱。
“去问问,何人领兵?是不是我那秦朗侄儿?”
“诺!”副将姬备急忙答应一声。
秦开这次来见姬俨,只带了达曼、林贤、秦风等将。
秦开在距离姬家军三百步的时候,手只是轻轻一挥,三千冲刺的骁骑迅速的勒缰停马,动作划一,整齐有度。
这是千百个日夜,千锤百炼的结果。
六千骁骑,如今只剩下这仅存的三千人了。
“弓箭手!御!”姬无夜大吼一声,先让弓箭手做好准备,因为虽然看到了燕字大旗,但是大旗旁边的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秦字。
秦朗来了?
可是这支军队又有些奇怪,之间所有的军人额头上都绑着白色的布条,全军缟素。
秦开骑着马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姬备身前,姬备是姬无夜的亲信,他倨傲的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讳!”
秦开身旁的林贤朗声道:“速去禀报,司马秦开到!”
“将军在中军,暂且等候。”姬备冷冷的说了一句。
然后冷哼一声,然后回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只见姬家军前阵让开一条通道,有副将大声道:“将军有令,秦司马入阵相见。副将亲兵可随,余众屯留本阵。”
秦开咬着唇,他一身玄甲,身下枣红马,座腰悬着刀剑各一柄,他对身旁的轩辕彦道:“轩辕彦,你留着。”
“主公,卑职等护卫主公前去吧。”
秦开摇摇头,道:“不用。”
“可是若这姬俨妄动杀心,当如何?”
秦开指着姬俨的布阵,冷冷的道:“观我令旗行事,若姬俨真想杀我,骁骑两分,他今日所布之阵弱点在左侧,你亲率两千骑迂回左翼,再由秦风率一千骑直扑中军接应我,则姬俨可擒可杀,敌军可败可破!”
所有人都知道,秦朗之死,将彻底让百年姻亲的姬秦两族从此刀兵相向,所有秦家军的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诺!”轩辕彦与秦风凝重的答应一声。
然后秦开率百骑,冲入姬俨大阵中军,地上的积雪被踩在天空中,有着异样的白。
这是秦开第一次见姬俨。
一个和秦尚年龄相仿的男人。
姬俨站在战车上,望着秦开的眼睛,淡淡的道:“开儿,你何时到的昌平?你兄长呢?”他其实已经看到了秦开以及身后士兵身上的缟素,心里惊诧的同时,脸上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礼仪性的问了一句。
秦开冷冷道:“大燕将军、令支邑上大夫、秦氏家主为解昌平之围,战死于昌平城南。姬将军,本司马来这里,是想问你一句,于公你乃大燕将军,无终邑上大夫,节制北境诸军的主帅。于私,你是我秦氏百年姻亲,是我与兄长的叔伯,可你所行之事,对的起这于公于私的身份吗?”
秦开怒目圆睁,头上并未带兜鍪,头发有些散乱,双目红若烈火,一声质问,让近处的守阵之军都纷纷侧目。
声惊九天,是愤怒,是不甘,更是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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