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王离这次出征的时间和行军路线，有多少人知道？”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先说说‘雏鹰计划’里的另外一条规则。这个大营里有二十多名前途被看好的青年将领，在每次确定了作战目标之后，蒙老将军会让这些青年将领提出自己的作战方案，然后召集这些青年将领一起讨论各个方案的优劣。”

“这样作的目的，不是为了争辩谁的方案更好，而是为了培养将领们的配合和协调能力，毕竟他们将来会一起共事几十年，而且说不定我军未来的大将军人选也在他们中间产生呢。”

“所以，每次的出征时间和路线计划，这些青年将领都知道？参与讨论会的除了蒙老将军，还有其他人吗？”

“嗯，留在大营没有出征的所有青年将领都必须参加。本人是每次都要到会的，因为需要记录每个人的发言。其他中年将领是可以参加的，但没有强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几乎没来过。”章邯指了指一个方向：“会议记录的竹简存放在那边，各位如果有需要，可以查阅一下每次的会议记录。”

“我冒昧的问一句，军中是否有人怀疑过是由于行军时间路线被泄露出去，王离才被精准伏击吗？”

章邯闪过一丝惊讶，望着汤说到：“这种想法，私底下有人想过不足为奇，但明着这么说，这不是为王离开脱战败的责任吗？”

“好吧，我只是随口一说，章大人勿怪。”

眼看着气氛有点尴尬，卜突然走过来拉着章邯的衣角说到：“这位将军大人我一见如故，将军之前是习武的吧？为何转做了文职呢？”

章邯略一红脸，说到：“我原本也是打过一些仗的，后来被调到荥阳大营来转作文书，可能是大将军们评估我年龄大了一些，潜力有限，要把机会留给更年轻的将领吧。”顿了一下又说：“各位如果要看文档的话，请自便吧，刚才打搅了各位用膳，我出去给各位准备一点茶水，先告辞一下。”

目送章邯出了营房，辛用手肘碰了碰卜，说：“神棍，你试探他啥意思啊？不会是在怀疑他吧？”

卜故作高深的说：“你们看，他完全掌握了王离的行军时间和路线，加上被人转来作文职从而心怀不满，转投魏国完全说得通嘛。”

辛都差点信了，不过他转头看到汤似乎忍不住要偷笑，辛拍了卜的肩膀一下，“神棍，分析案情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别装了，你到底啥心思啊。”

卜嘿嘿一笑，“我也很纠结，我怕说不准。”

“你越这样，我就越好奇了，快说。”

“住手，我说我说”卜推开辛。

“章邯说他被转作文职，看起来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对吧？为啥我看他的面相分明是王者之相呢？”

“王者之相？”汤愣住了，“秦国的军功酬劳之厚众所周知，但最高也就封侯啊，怎么可能封王！”

“神棍，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唐举相术吗？你一定是搞错了！”

久不开口的丁说道：“我们可以假设一种情况，现在统军的王翦蒙武等人过了二三十年都没有灭掉六国，秦王一怒之下，开出了更高的奖赏比如封王，章邯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机会。”

辛耸了耸肩，“你不用帮神棍圆了，我根本就不信这些。”

卜呵呵一笑，“也许是我学艺不精，不过也没道理错啊，我回头再算算。”

“你们不要小瞧这个章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荥阳大营的文书，但我看，他应该是隶属于蒙武一个人的。”汤说。

“有什么区别吗？”辛问到。

“如果他只听命于蒙武一人，那章邯不仅是荥阳大营的主簿，秘兵署的文书工作也一样是由他来负责的，他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汤说到。

“二桃杀三士，我可以说‘雏鹰计划’是一个馊主意吗？”丁幽幽的说到，章邯离开了，终于可以点评一下这个“雏鹰计划”了。

三人都明白丁的意思，毕竟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春秋时齐景公帐下有三员大将：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他们战功彪炳，但也因此恃功而骄，为了避免三人来日作乱，于是晏子设了一个局。

齐景公把三位勇士请来，却只给出了两颗桃子的赏赐，三个人是无法平分两颗桃子，晏子便提出协调办法：三人比功劳，功劳大的就可以取一颗桃。公孙接与田开疆都先报出他们自己的功绩，各自拿了一个桃子。

这时，古冶子认为自己功劳更大，气得拔剑指责前二者；而公孙接与田开疆听到古冶子报出自己的功劳之后，也自觉不如，羞愧之余便将桃子让出并自尽。

尽管如此，古冶子却对先前羞辱别人吹捧自己以及让别人为自己牺牲的丑态感到羞耻，因此也拔剑自刎——就这样，只靠着两颗桃子，兵不血刃地去掉三个威胁。

“‘雏鹰计划’既可以引起诸将的争斗之心，也可以引起他们的妒忌之心，那个排行榜更是使得所有青年将领心生间隙，彼此交恶。说不定就是有人输了不服气，才...”丁说到。

“好了，不要评论‘雏鹰计划’了，还是着眼于案情吧。”汤制止了丁的进一步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