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顺着帐篷上的无数个破洞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
丁突然发现,破洞多也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不用刻意的撩起门帘来观察外面的情形了。
“附近十几个帐篷都早已没有人员出没了,但有四个家伙总是有意无意的巡逻到我们这边来,看起来是在监视我们。”丁说到,“两组,每组两个人,负责不同方向,和我们的习惯差不多。”
“嗯。”汤应到。
“我说,我们初来乍到就搞探营这种高难度的行动,真的好吗?”丁明显对自己之前提出的建议有点不自信。
“想想人家白山吧,在戒备森严的荥阳大营里来去自如,丝毫不惧。”辛插话道。
“好吧。”丁无奈的答道。
***
月光照耀下,营盘里光线很是充足,可以望见几丈开外的地方。
两个监视小组又一次碰面了,然后分开,各自走向另外一端。
蒙上口鼻、换了另外一身衣服的丁迅捷的钻出帐篷,沿着附近其他帐篷的边缘,跟了上去。至于其他帐篷里是不是有人监视,或者正好有人醒过来望见了他,丁已经顾不上去考虑这些情况了。
丁跟踪的两人走过了五六个帐篷之后,来到了一条大路边上,停下来等候在那里,丁本想躲在最近的一个帐篷后面,但考虑到距离太远可能听不清,又冒险往前跑了一小段,藏身于一颗大树后面。
又过了一会,个人组成的巡逻队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望见了等候在一旁的两人。
巡逻队领头一人说到:“成师!”
两人答道:“曲沃!”
巡逻队继续向前,两人开始折返回来。
***
丁回到帐篷,告诉了其他人口令。
“有意思,”卜说到:“晋文公这一支原本是晋国的小宗,晋国国君之位一直由大宗一支继承。晋文公这一支的始祖便是成师,他的封地在曲沃。晋国的一个乐师根据‘成师’的名字预言成师能掌握一支军队并且成为国君。后来,果然成师的后代篡位成了晋国国君。”
“啧啧,你就喜欢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津津乐道。”辛不以为然的说到。
根据观察结果,两个小组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在帐篷外碰头的。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一个小组刚刚走远,另外一个小组又正好从远处走了过来。
辛大大咧咧的走出了帐篷,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念叨着什么。
远处过来的两人急忙拦了上来,厉声说到:“不许出来,赶紧回自己帐篷去!”
“出来解个手也不行吗?真是的。”辛含混的说到。
“不行不行。”两人像是在赶牛一般。
辛在两人逼迫上往回走,快到帐篷门口的时候,突然低声叫到:“哎呀!”
两人一左一右凑了上来,责骂道:“叫什么叫!”
辛揽住两人的肩膀,低声说到:“嘘!”
两人一愣。
辛左右开弓,双手如同两把铁钳,分别抓住两人的脖子,用力往身前一撞,“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应声倒地。
门帘掀开了,昏迷状态下的两人被拖拽进了帐篷。
***
汤和卜换上了昏迷二人的衣服,取下他们的腰牌别在自己身上,再把他们拖到床上,面孔朝里,扮作熟睡中的样子。
另外一个小组来了又走了,汤和卜溜出了帐篷,朝着大营西北角的禁地摸了过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一路上避开了好几个巡逻队,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帐篷,只有一次碰到了麻烦。
那是经过一个帐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中年人钻出帐篷来透气,汤想也不想的就用威严和轻蔑的语气喝骂道:“滚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那人显然是被兄弟会的守卫们责骂过多次了,忙不迭的道歉后躲回了帐篷。
目睹这一幕的卜心里想到,“队长果然就是队长,这份机智和演技无人能及。”
大营的西北角刻意留出了一大块空闲地带,空地的那一头先是一道人工挖掘宽约一丈的沟壑,然后是一圈高六尺的木栅栏,木栅栏顶上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一盏风灯,向外投射着黄色的光晕。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汤低声说到。
“是兄弟会的精英和高层的营帐吗?”卜回道。
“我们到沟里去。”汤略一思索,说到。
“只怕里面藏有陷阱和撒上了铁蒺藜之类的。”
“那找个高处窥视一番。”汤开始查看四周是否有大树或者高台,可惜的是,他没能找到。
“要找大门吗?”卜又问。
“好吧,沿着这条沟走一圈看看。”汤同意了。
***
“为什么我们都过来十来次了,一次都没有遇见另外两个家伙呢?”
“别提了,那两个家伙一向是以偷懒耍滑出名的,不会跑回营帐睡觉去了吧?”
“五爷亲自吩咐下来的差事,他们也敢偷懒?不对不对,距离上一次碰见那两个家伙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的正事不做了,去找他们?”
“我想一想。”
“要不我们报告给巡逻队吧?”
“别催别催,我在想了。”
“快点!”
“有了!”
“?”
“去那四个家伙的帐篷看看,如果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在睡觉,那我们也不用去管偷懒的两个家伙,对不对?”
“嗯,好主意。”
两人气势汹汹又略有点忐忑不安的走向那间帐篷,到了门口,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一人突然一把掀起了门帘,透过月光,里面清清楚楚的躺着四个人。
松了一口气,门帘跌落回原位。
“蠢货!敢进来就打死你们!”帐篷里,辛暗地里咒骂道。
***
汤和卜已经沿着那条沟走了两刻钟了,不仅得时刻提防这边的巡逻队,还得警惕栅栏那头是否有人在监视,真是心累。
“这兄弟会有这么多精英和高层吗?这营寨怎么如此巨大?”汤低声说到。
“的确很奇怪。”卜回应道。
“该不会是袭击王离的那支神秘大军吧?”汤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
汤站起身来,突然望见了远处的敖堡。远方本来是漆黑一片,敖堡与敖山融为一体,但城楼上的点点灯火还是昭示着城堡的所在。
“也许,我们进了敖堡,反而可以把这个大营看得更加清楚。”卜说到。
“也许是吧。”
“哎,自从进了荥阳大营,留下了诸多未解之谜,我们是不是学会了浅尝则止或者半途而废呢?”汤自嘲道。
“不是。有时候缩回拳头,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进攻。”卜答道。
“但愿如你所讲,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