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地处丰腴的平原,东西约十二里,南北约十里,一共有十二座城门,最出名的便是坐落在夷山之上的东门,亦称夷门。
大梁是一个水陆大都会,北临黄河,南依汴水,再向南是逢泽,鸿沟从西面圃田泽引了过来,从大梁城北部沿东西向穿城而过,手工业作坊区便分布在鸿沟两岸。
王公亲贵们居住在东南角的宫城里,宫城占地约为整个大梁城的三分之一。巨贾富豪们住在西城,小官小吏们则住东城,平民们要么居住在城北,要么居住在城南。
城中工商云集,商铺林立,酒肆饭铺前幌旗舒展,到了夜里更是灯笼高挑,灯火招摇,吸引着列国名士纷纷前来定居开馆,文风昌盛,私学大起。
按照训练营的行动指南,为了便于开展行动,必须得给一座城市所有的大街小巷命名或者编号。在仔细阅读过大梁的地图之后,丁半真半假的给出了大梁几条大路的代号。
先从横方向来说,从西门直通夷门的东西向大道称为大梁路,大梁路北面鸿沟两岸的两条大道分别称为鸿沟北路和鸿沟南路,大梁路南面宫城区北面的大道称为宫城北路,再往南,宫城区左面的一条横路称为汴水路。
再说纵的方向,宫城区西门出来的南北向大道称为安邑路,东门出来的南北向大道称为夷门路,而大梁最西边的一条南北向大道则命名为晋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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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乘坐的是一辆马拉大篷车,辛负责驭马驾车,汤坐在他身后负责警戒前方,丁和卜坐在车尾负责观察有无可疑人员跟踪。
敖堡的联络处在城南,他们先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梁路往东走了许久,当路过大梁路和南北向的安邑路交汇口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直接转进那条南北向大道,而是继续往东走了一阵。确保没有被尾随之后,他们才调头往回走。
再次回到交汇路口的时候,辛说到:“这是大梁最繁忙的一个路口,未来几日,我们说不定要来来回回经过它很多次。”
汤嗯了一声,却没有接话。
他们拐进了安邑路向南边继续前行,走了一阵之后离开了大路,开始在一些小路上穿行,他们有时故意兜了一个圈,有时又假装认错了路沿路返回。按在培训营时所学,这是一些基本的反跟踪技巧。直到确认了好几遍无人跟踪,他们才缓缓的向敖堡联络处驶去。
“第一次来大梁,我这驾车水平不用装,看起来也像是常来的样子吧?”辛稍微有点放松下来。
“嗯,看了几遍地图就能有这水平,算不错了。”汤点点头。
车尾的丁指着远方说到:“这南城是平民区,房子都矮小破败,为何那个地方看起来有一片深宅大院似的?而且地图上不曾有标注的。”
汤极目望了过去,只见平地里突兀的起了数栋高楼,太远了看不真切,但却可以感受到其威严的气势,斑斓的色彩,仿佛和西南面的王宫区遥相呼应一样。
“好去处啊,不知道是哪位显贵的府邸?为何不建在宫城区,而是跑到平民区显摆来了?”
联络处所在的小街上有一些店铺,大多数都关了门,开门营业的寥寥无几,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偶尔有一两位老人和小孩出没。
丁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这条街挺繁华的吗?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汤想了一下,说:“你们不要停车,在这附近兜圈,我进去看看。”
联络处有三个铺面,左边一个是铁匠铺,居中的是一个药店,右边是一个杂货铺,这一天只有杂货铺是开着门的。
汤走进了进去,迅速扫描着这个杂货铺,宽十来尺,深二十来尺,高一丈,店铺不大,居中靠边各摆放这几个货架,两个伙计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见了来客也不起身招呼,往里看去,似乎有一个柜台,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汤又看了看货品,都是一些山里常见城里却不常见的,比如笋干蘑菇野菜,还有很多腌肉制品,比如野猪麋鹿,一个高一点的货架上还摆放这些野味的附属物品,比如山鸡羽毛、麋鹿的角、野猪的牙。
汤正犹豫要不要问下伙计,只听到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客官,要买点啥啊?山里货,物美价廉的。”
汤皱了皱眉,只见一个身影从黑洞洞的柜台那边飘来过来,原来是一个个子矮小的瘦老头,秃了顶,脸上黑黝黝皱巴巴的像晒干的树皮,眼里透露出精明和狡黠。
汤心里想,这像是一个山里人吗?按汤的看法,山里人天天面对大山所以淳朴,但卜却说山里人天天和野兽斗智斗勇,可狡猾着呢。
汤嘴上说到:“我三个月在你们的铁匠铺订购了一把长剑,今日如期来取,为何没开门啊?”
老头答到:“我们这铁匠铺只能打一些菜刀铁钉之类,你如何能订购长剑呢?莫来诓我老儿。”
汤继续说到:“听闻你们的工匠有薛烛欧冶子之能,所以我才带着在昆仑出土的星外陨铁,期望你们能打造一把鱼肠太阿那样的神剑。你们现在赖账,是想昧掉我的陨铁吗?”
老头说到:“我没听过什么薛烛蜡烛鸡肠鱼肠。”
汤接着说:“是我记错了吗?那我去街头的酒馆喝二两烧酒再来。”
作势欲走,老头说:“客官请留步,这条街没有任何食肆酒楼,老儿想起有一把山里砍柴用的斧子,你要的话,可以跟我到后院来取。”
汤心里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敖堡人编的什么乱七糟的切口,又拗口又粗俗。等我有空了,给你们编几段又古朴又文雅的。”
汤跟着老头从黑洞洞柜台边上的一个侧门走了进去,来到了一个天井。汤猜想天井一圈的房屋有的通往大街的几个店铺,有的通往后面的睡房,可能还通往后门。汤看到天井两侧各有一颗大树,树叶落了满地也无人打扫,天井中间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摆放了两个木桶,看起来很干,好像很久没有用来打水了,除此再无其它杂物。
老头回过头来,黑着脸说到:“你是谁?他们为什么派生面孔过来?”
汤说:“你是郑掌柜吧?”,接着亮出堡主的信物,老头的脸色好了一点。汤又拿出准备好的说辞,说堡主想要培养新人什么的,老头气得哼了一声。
“说吧,堡主到底让你们来做啥?是想接管我这几个铺子,让我回山养老?”
“掌柜的说哪里话,堡主对掌柜的信赖有加,我这样的新人只能跑跑腿送个信,哪干得了其他。实不相瞒,堡主有事相求于左相,所以要掌柜的帮忙安排一下会见。”
掌柜的脸色沉了下去,“堡主经常派特使来求见左相,每次都让我安排,然而每次都不让我知道什么事情,我很难做呢,万一哪天特使事情没办好惹怒了左相,特使可能已经跑了,却留下我在大梁背黑锅。”
“哎呀,掌柜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是给堡主做事的。”
汤正欲辩解一下,掌柜摆了摆手了说到:“平时要见左相到好,老儿我去联系左相府上的管家,送好礼物拍下日期,然后等待召见就好了,如今可不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