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说：“左相闭门谢客之后，他手下稍有名气的管事和门客都不许出门，只有膳房的几个人可以外出买菜。这几个人恐怕没法传达一个求见的信息给左相。但是有一个不住在左相府，却可以进出左相府的人，这个人也许可以把消息传递给左相。”

掌柜说的这个人是左相发迹之前的一任管家。那个时候左相只是一名普通的王族成员，而且是和魏王血缘有点疏远的那种；在家族里不是嫡子，也就没有封地。

那个时候，左相住在东城，府邸很小，只有几间房，俸禄待遇也就比普通小官好一点点；那个管家加上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也就三个人，跟现在左相府几百奴仆加几百门客的规模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管家还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输光了自己的钱不说，有时还克扣甚至盗窃另外两个仆人的工钱，左相很生气把他赶出了家门。

后来，左相发迹了，留下的那男仆和女仆都成了左相府相当有话语权的人物，虽然他们没有成为总管，但也是手下几十号人的主管。

有一天左相忆苦思甜的时候，问那个前任管家如今何在，有左右说前任管家在一个赌档当个小混混，左相念及旧情，把他招了回去，但怕他旧习难改，没把他放在左相府，把他发配回去看守旧宅，也算不旺相识一场。

后来有人看到他时常在左相府出没，可能慢慢的赢回了一些信任吧。

汤听完之后，心想左相府的人不可能全都躲起来了，除了那几个厨子之外也总会有人外出活动的，如果时间充足人手充足，只要监视几天左相府就可以了，现在也只有先见见掌柜说的这个人再说。于是和掌柜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掌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等一下，刚才有件事还没说完呢，太子派抓捕了双方闹事的人之后，又说服魏王三日之后在宫里召见他们，要给他们作调解。”

汤奇道：“都闹出人命了，为何不马上调解，为何还要等到三日后呢？”

“其实魏王和太子已经调解过好几次了，左右相每次都是口头应付，回头也没有约束下人。所以这一次的三日等待，是为了让双方自己想清楚，魏王肯定是要坚持左右相的，双方必须各退一步，寻找魏王和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一个界限，是左右相必须遵守的一条红线，以后如果谁再越线，恐怕要承受魏王和太子的雷霆之怒了。”

“那这和我们有何关系呢？”

“记住，是右相坚持要派军队进攻敖堡，也许右相并没有那么看中敖堡，但已经通过这件事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兵权。”

“所以，右相肯定会把围攻敖堡这件事当作一个重要条件在三日后提出来？”汤顺着掌柜这个思路往下说。

“是的，如果在左相进宫接受调解之前，你没能找到左相并给出令他不得不保的理由，那敖堡很有可能被左相当作一件礼物割让给右相。”掌柜说到这里，面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得色，好像在为自己的精密分析和推断喝彩呢。

汤露出为难的神情，说到：“既然右相明为敖堡，实为兵权，那他怎么可能退让呢？”

掌柜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

汤回到街上，看到大篷车停在街头一间大门紧闭的商铺前，于是缓缓的走了过去。

汤路过车尾的时候，问丁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在这附近绕了几圈，大部分商铺都关闭了，行人也很少，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你进去这么久，情况如何？”

汤对卜说：“你坐到车头去，”然后跳上车，说“开车，出去再说。”

......

街对面的一个二层阁楼上，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透过窗户微开的缝隙，看着大篷车驶出街道，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下属吩咐道：“跟上他们，他们住在哪里，去过哪里，和谁见过面，我都需要知道；还有如果他们分开行动，要盯紧他们每一个人；如果发现他们有新的同伙，每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盯紧点。”

其他下属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中年人对另外一名和自己同样身材的中年人说到：“这几个人，你怎么看？”

“看起来是敖堡每个月都会派过来的使团，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几天我们必须小心应付，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不好交差。”

“嗯。”

......

篷车拐过了几条小街，进入一条大道，周遭的人流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大道两边的商铺都敞开大门迎接客人。

汤对丁说到：“刚才那条街，只有几个店铺开着门，行人几乎没有，我怀疑是有人清完场之后布置了一个陷阱，在等待猎物上钩。”

丁问到：“那我们是猎物吗？”

汤左手托了托下巴，“我不清楚，我进去的那个敖堡杂货铺，看起来也怪怪的，两个伙计不主动招呼客人，掌柜的好像一个幽灵，后院嘛，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能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丁又问到：“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据说大梁的形势看起来很紧张，是因为左相和右相闹翻了，还各自死伤了不少门客下属；魏王打算在三日之后召见他们调解，守城部队都出动了，要确保调解前的这三日平安无事。”

“啧啧，这也真是奇了，左相右相都不把魏王放在眼里吗？”

“据说是太子搞出了左相右相分权这一出戏码，废掉其中一位或者两位相国估计都很容易，但对太子的威信可是大有打击啊，所以无论如何，太子都要把这个平衡玩下去。”汤换了个语气，“有人跟过来吗？”

“如果我是敌人，就算是跟踪，也不会直接从人烟稀少，一眼望去无所遁形的小街上开始，这样等于一开始就暴露了。”丁说到：“如果是我来安排的话，我会在小街的几个出口安排好人手，等我们经过之后，再开始跟踪，并且在一些路口不停的变换跟踪人员和车辆。”

汤笑了起来：“那就让我们来见识一下魏国秘卫署的技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