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汤的手臂上带着箭伤，但是他和辛一路上策马狂奔，等到回到敖堡的时候，只不过是戌时而已。

二人站在二纵路的街头，仿佛站在了两个世界的分割线上。

城西华灯初上人影憧憧，城东则陷落在黑暗之中，偶尔亮起的一星半点灯火，只不过是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想到方才进堡之前所看到的，城外的流民大营已经挂满了魏军的旗帜，想来魏军已经撕下了伪装，原本栖身于此的众多流民是已经被驱散了呢，还是被圈禁起来了呢。

汤在心里发誓道：“我要把你们都带进光明。”

......

来到堡主府大门前，汤上前向守卫说了几句，一个守卫跑步进府去了。

不一会，穿着铠甲的王离带着十来名侍卫飞奔了出来。

王离热情的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却是辛的铁拳。

“砰！”一声巨响，两拳相交。

辛岿然不动，王离则无奈的退后了两步。

“这？”王离露出迷惘的神情询问道。

“你这个混蛋！为了你一个狗屁请求，害得我们差点死在大梁！”辛怒火中烧，似乎还想扑上前去。

“好了，进去再说吧。”汤似乎有些疲惫，有气无力的说到。

......

王离在一个宽敞的书房里听完二人的轮番讲述，热泪盈眶，他拉着汤的双手说到：

“本来我以为此次大梁之行只是一步闲棋，未曾想令到二位宋兄九死一生，我非常抱歉。对于我所犯下的过错，以后有机会时一定弥补。”

“想不到此行的经过如此错综复杂，汤兄此番搅乱了魏国的时局，拖延了魏国新生力量的整合，于我秦国大有裨益。”

王离又对辛拱手说到：“辛兄击败了信陵君晚年栽培的第一剑客，我完全相信辛兄有致我于死地的实力，以后还请手下留情！”

“啊？不行不行！”

面对王离的吹捧和谦让，辛频频摆手，说到：“我与魏活的水平在伯仲之间，击败谈不上。再说了，你的身手非常不错，我无聊时还得找你切磋切磋，不然找不到对手，我该有多闷啊。”

三人爆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右相一死，魏军想来不久便要撤退了。”王离满脸轻松的说到：“看来我们需要做好出城追击的准备了。”

“那可未必，本来我打算刺杀右相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右相死了之后，魏军反而更不可能撤退了。”汤说到。

“哦？这是为何？”王离问到。

“雏鹰计划、大营的内奸、你出征遇袭、敖堡外的魏军、信陵君留下的诸多门客、左相与右相之争，这些事情之间，有些联系我们可能猜测得到，有些可能猜测不到。”

“大梁之行，虽然原本的意图只是一步闲棋，然而，我们在无意之中闯入了魏国的核心权力圈子，不经意之间，我们盗取到了他们的秘密。”

王离的一下子来了兴致，眼巴巴的望着汤。

“大梁之行，收获颇丰，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汤神秘的说到。

“哦？”王离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我们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几个问题，在大梁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汤说，“第一，荥阳大营的内奸为何要把你的行军计划泄漏给魏军，对内奸而言到底有什么收益？”

“你们上次不是说内奸就是白山或者他背后的白水吗？他因为妒忌我抢了其他人的风头，而且我是将三代，所以他哪怕毁了自己也要陷害我？”

“我们上次说的是内奸可能是白山，但白山的疑点太多，说是意气用事太过牵强。现在我们知道了，他是为了一个人出头，而且为了保护这个人而自杀，但这个人却并不是白水，而是另有其人。”

“为什么不是白水？”

“因为白水已经被限制自由了，但是魏军仍然没有撤退，说明魏军的计划还在继续进行！”

“魏军的什么计划？”王离似乎更糊涂了。

“那就是第二个问题，魏军在敖堡城下这么久，为什么既不攻城，也不撤退，围困也不像围困，甚至，还需要煞费苦心的找人来伪装成流民营地。”

“嗯，我们上次分析过，他们可能在等待什么。那到底在等什么呢？一个人？一个事件？一道命令？还是一个信号？”

“都不对，他们在等...”

“死！”

汤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什么？等死？”王离再也无法淡定了。

“我们在大营的时候分析过，假如你战败出局了，那么谁会在雏鹰计划里获利，当时我们考虑了前五名的其他几人，因为前五名比后面几名的积分高太多了。”汤说。

“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想一想，假如有人把城外的七万魏军都干掉，那么他能得到多少军功积分？”

王离心里略微计算了一下，惊呼起来：“假如这样的话，那前十名甚至前十五名晋升到第一名都没有问题了！”

“所以，内奸的筛选范围扩大了。”汤笑了。

“那假如我们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总不可能像白水一样，把前十五名都限定自由吧？嗯，倒是可以把他们逐个关押起来，然后放出风来测试魏军的反应，但这样就太慢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大梁获得了一个消息，左相魏衍七年前化名混在一个使团里去过咸阳，一年之后才回到魏国，我相信，他就是在这个时间里发现和招募了内奸。”

“但一年时间能接触很多人啊，怎么排查？”

“不用排查了，说来也巧，大梁使馆里有一名来自郿县的白姓秘兵，也就是今早跟随周楚大人来替我们解围的随从之一。”

“他说他小时候在家乡的时候，似乎见过魏衍，而且还不止一次，这说明，魏衍很可能在郿县住过一段时间。”

“嗯，只要我们派人去郿县查找外来人口的档案记录，必定可以佐证这名秘兵的说法。”王离兴奋的说到。

“真是太幸运了，这样都能被我们撞到！”王离双拳紧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