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回宫了,严震直和工部官员留了下来,他要和谢成一起安排卫生纸的生产和《技艺报纸和杂志的开办。
“阁老,这卫生纸需要重新开辟一块区域吗?”这是谢成能够决定的事,现在严震直在这,当然是要请示一下。
严震直没有回答他,反而说道:“修已,你说当今圣上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修已是谢成的字。
谢成听了严震直的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下官也觉得圣上与在东宫时颇有不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严震直警告道。
“我和其他五部尚书还有五府的都督们讨论过很多次了,每次圣上有什么动作,我们都会在内阁会议后商讨一次,但仍然觉得云里雾里,摸不清圣上的脾性。”
这些话不是什么私密,谢成又是严震直的心腹,不然也当不了制造厂的厂长,跟谢成讲内阁中的话题也不是第一次了。
“很明显当今圣上不是弑杀之人,虽然说如今海晏河清,但各地不管是贪污还是其他腐败也都是层出不穷,虽然贪的数量都不大。”
“若是先帝处置,定然会将他们剥皮揎草,还会牵连一大批人。当今圣上看到这些奏疏,虽然也很生气,下令将他们革职,或者投入大狱,却并没有杀死一个贪官。”
“在东宫时陛下就宅心仁厚,显然现在并没有变过。”
“但这些与圣上所做的那些事情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解缙就说,圣上有大智慧,大毅力,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
“下官也觉得如此。”谢成道,“虽然圣上年轻,登基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有大帝之资,不亚于太祖高皇帝。”
“圣上做的那些事下官很多也不太理解,废除庆王等藩王下官就觉得惩罚有些重。”
“谣传圣上还是太子时曾与黄子澄商议削藩的事宜,并因此黄子澄成为圣上的心腹。如今几个藩王被削,也有没黄子澄参与其中,其他东宫旧臣很多还没有得到重用,董伦现在还在云南教书呢。”
现在朱允炆任用的都是先帝旧臣,六部尚书除了新任命的一个没换。先帝遗嘱中给他安排的辅臣,方孝孺在忙不缠足会,齐泰是兵部尚书也是新任命的,黄子澄是翰林院学士,放在以前地位很高,现在朱允炆不以翰林院备顾问,也不用草拟诏令,作用低了很多。
严震直和谢成相顾无言,感觉有些跟不上朱允炆的节奏。
“好了,安分守命就好,皇上的意思的确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即使是新皇。我们安安分分做好皇上交代的事就行了。”
“卫生纸的生产你就看着安排,我管不了那么多。”
“听皇上的意思,《技艺报纸和杂志更重要一些,你们有什么意见?”
“阁老,这报纸之事还好说,有《大明日报在前,我等按照《大明日报的办法来办技艺报就行了。”
“就是这杂志,我们可都没有经验。”
“你们没有,我也没有啊。”严震直很无奈,“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必须办,还得办好咯。”
“阁老,《技艺报纸的名字还没有定好呢。”旁边一个官员提醒道。
严震直一拍脑袋:“说得对,把报纸的名字定下来,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们是半月报,不能用日报这个词,半月报又不好听,你们说该怎么办?”
起名字这种事这帮读书人还是很拿手的,不一会各种各样的名字就纷纷出来了,什么技艺半月谈,工艺杂说等等。
严震直听得头大。
“停,想个简单一点的,我们是面对平民百姓的。”
他们觉得这些名字挺通俗易懂的,但没办法,老大吩咐,只好重新想。
过了一会工部主事道:“阁老以为工报这个名字如何?”
“为什么叫工报?”严震直一听觉得还可以。
“这是我们工部办的报纸,与技艺相关,叫工报是应当的。”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不错不错,工报这个名字起的好。”“是啊是啊,通俗易懂,含义也深刻。”“这个好这个好。”
严震直看着突然就意见统一的众人,有些头疼。
“阁老,下官以为工报虽然好,但不如改为工学报更好。”另一位工部主事道。
“对对对,这个也挺好的,比刚才那个好。”。。。。
这群人是墙头草啊,严震直觉得自己的手下无药可救了。
“肃静!”严震直一拍桌子,“你们干什么呢,啊?!一犬吠形,群犬吠声,还有自己的主见没有?”
“就这么定了,就叫《工学报。一会对《技艺杂志提不出好的建议来,你们一个个的就等着被革职吧。”
“现在再来说说杂志的问题。”
“听圣上说的没有?要把《技艺杂志办成全大明最顶尖的杂志,还要开杂志的先河,以后有什么杂志要办,肯定少不了到我们这里来取经。”
“赶紧想赶紧想,现在就是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的时候了。”
“阁老,下官有一个想法。”严震直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要提建议了。
严震直一看,是工部员外郎文业安。
“你讲。”
“下官看了王科在《大明日报上的文章,对其他技艺的文章依然有所关注。圣上说王科的文章还不够格,但是再完备一下可以收进杂志中。”
“下官以为圣上让我等办的《技艺杂志,就像圣上所说,是要促进大明技艺的发展,还有就是让人们对某种技艺既要知其然又要知其所以然。”
“王科的文章只是对毛纺织机的制作方法进行了介绍,但为什么这么做却没有提到。下关以为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需要完善的部分。”
“因此我们可以将杂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具体的工艺,另一部分是对工艺的阐释。”
“什么叫对工艺的阐释?”一个官员问道。
“你了解过织机吗?”文业安问这个官员?
“下官没有。”
“造纸机呢?”
“也没有?”
“那印刷机也没有吧,你了解过什么器械?”
“下官,下官对雕版印刷比较熟悉。”这位官员总感觉自己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蠢了,完全暴露了自己一窍不通。
“你致仕吧。”严震直瞪了这官员好几眼,“在工部却啥也不懂,平时你都干什么了?”
“现在就走,出去。”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文业安继续道:“什么叫对工艺的阐释,比如说纺织机,毛纺织机和棉纺织机都是织机,他们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为什么两者不能通用?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就是对工艺的阐释。”
“还有就是一种工艺除了用在这上面,还能用在哪里,什么工艺是相通的,为什么会相通。工艺的进步能对生产效率的提高起多大作用,工艺进步了一定会导致效率的提高吗?”
“你讲的不错。”严震直赞许的点点头,“业安家里不是工匠吧,怎么对此如此了解?”
现在不管是匠籍还是军籍都不能参加科举,更别说能当上员外郎这种从五品的官了。
“下官父亲虽不是匠籍,家父的手艺却是非常好,下官耳濡目染,从小对这些比较感兴趣。也因此耽误了学业,导致科举没有考好。”
“怪不得陛下总是会表现出对科举只考四书五经的排斥,还规定明年会试要考《战争论和《初等数学,不会读书的人也有自己的长处。”
“你讲的这些我都没有想到,是我坐井观天了。”
对于工部来说,一个不是科举出身的长官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阁老忧国忧民,想不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正常。”文业安谦虚了一句。
“你们都学着点,身为工部的官员,对技艺一窍不通怎么行。”
“以前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整个朝廷就看不起我工部,吏户礼兵刑工,历来把我工部放在末位。”
“当今圣上可不一样,不管是冶铁还是建造还是其他技艺,圣上都非常关注,甚至还亲自提出改进的方法。造纸机和印刷机更是陛下的发明创造,以前有哪个皇帝会如此?”
“所以工部的官员必须要重新开始学习,考工记,营造法式,梦溪笔谈,或者是史书中提及的有关技艺的文章,都要看。”
“不求你们能够动手自己做,最起码能够了解最基本的知识。”
“就从现在开始,到过年还有两个多月,过年以后工部六品以上官员开会,都要对自己这段时间读的书得出自己的体悟。”
严震直的方法是跟朱允炆学的,朱允炆就给内阁大臣们一篇文章,是关于教育的,让他们回去读,下一次开会的时候先把自己的体悟讲一下。
听了严震直的话,各位官员觉得现在当官越来越难了。
“听明白了?”
“下官明白。”
“嗯。”严震直倒背着手出去了。
官员们在后面议论纷纷,“你们有没有发现阁老跟圣上讲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了。”
“是啊是啊。”
“圣上真那么厉害?”
“谁知道呢,圣上又不是我等能天天见到的。”
“散了吧散了吧。”众人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