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明日报》按时出版。
今天《大明日报》的内容全都是关于昨日宫内大朝仪和大宴仪的,对中宫受贺仪也简要介绍了一番。
朱允炆的演讲也放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出来。
题目就叫做《皇上在冬至日大宴之演讲》。
开头先对朱允炆演讲时间地点介绍了一下。
“昨日,大宴仪结束之前,皇上对群臣发表了演讲,以下是演讲的内容。。。”
结尾还有日报评论员的评论:“历朝历代,从未有皇上对群臣的演讲,当今圣上开演讲之先河。。。。可以想见,以后在各种仪式上皇上发表演讲将成为惯例。”
中间则是对朱允炆演讲内容的评论,说是评论,其实是鼓吹之语。
民间对皇室的八卦都是喜闻乐见的,这一次虽然不是八卦,但这是皇帝的演讲。
说不定可以窥见皇上的所思所想呢?
上一次朱允炆发表《少年中国说》,《大明日报》就卖脱销了,一再的加印,甚至第二天都有很多人买前一天的报纸。
云起书坊。
“老板,一份报纸。”一个青年走进了书坊。
“王小郎君又来了啊,真是风雨无阻啊。”看来店内伙计他已经很熟悉了。
“敬止兄快来。”一张桌子旁边,另一个士子打扮的人向他打招呼。
此人正是王艮王敬止,几个月以来一直在云起书坊看书学习,从无间断。
“敬止兄快点看今日的报纸。”这位士子对王艮说道。
“今日发生了什么大事吗?”王艮拖出一张椅子坐在士子旁边,说道,“来的时候我看到售卖《大明日报》的店里人山人海。”
“你先看报纸吧,看完就知道了。”士子催促道。
王艮拿出报纸来,一看标题就愣了,皇上的演讲?演讲是何物?
待王艮把一张报纸看完,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勉仁,你对此如何看?”王艮问。
杨荣,字勉仁,福建建宁府建安人。
这也是官至首辅的人物,现在与王艮碰在了一起。
“当今圣上不仅非常重视工匠,还非常重视年轻人啊。在大明日报上发表的两篇文章全是与年轻人有关的。”杨荣感叹道。
“文章洋洋洒洒,读来真是让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王艮笑了:“的确,陛下的文章中总是有许多‘大逆不道’之语,若是我等士子讲这等话,免不了会被其他士人唾弃,你我的恩师长辈也不会接纳。但这是陛下所说,没人敢说陛下的言论不对。”
“而且细细品味这些话语,就会觉得陛下讲的很有道理。”
杨荣接着说道:“陛下与你我是同龄人,所以才会有这些话语吧。”
王艮摇了摇头:“不见得。许多皇帝也是少年登基,并没有如当今圣上一样对年轻人如此关注。只能说是陛下天赋异禀,乃紫微星下凡。”
“我也觉得。”杨荣表示非常赞同,“陛下的著的《初等数学》实在是太难了,虽然陛下说这些字母是泰西文字,但我觉得这就是天上之语,寻常人哪会想到这些。”
王艮知道杨荣数学学得不好,鼓励了两句,接着说道:“你说这泰西之地究竟是何景象。陛下已经不止一次提到泰西了。”
杨荣这时突然就难过了:“我也不甚明白。中原人去泰西之地的极少。蒙元时期导师有许多人来中原,如今也见不到了。”
“王兄,我不想说这些了,你快帮我学数学吧。若是中不了进士,说什么也没用。”
王艮听到这话也是无奈:“勉仁,你说你其他的都学的很好,怎么这数学你就入不了门呢?”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看《九章算术》我就不太明白,现在陛下发明了这些字母,更让我头大了。”
“好了,你听着。”
与王艮和杨荣类似的对话还在许多地方发生的,并随着《大明日报》传向更远的地方。
而在京城,议论的最多的地方当然就是酒肆了。
此时,在一家酒馆中,众人一边吃酒一边起哄。
“范小郎君,快点说啊。”
“就是,今日这是咋了,还不赶紧讲,我们可都等着了。”
范小郎君名叫范奕,太学学生,自称是范仲淹第十代孙,谁也不知道真假,家中也是豪富。
但范奕此人却不喜欢在太学学习,也不喜欢跟着他爹学做生意,而是浪迹于酒肆之中,整日与贩卒走夫为伍。
若不是他的老爹范大彪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早就将其赶出家门了。
范大彪也是整日感叹家门不幸,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在有了《大明日报》以后,范奕此人最喜欢的就是在酒馆里给众多酒客读报纸。
看着酒客们享受的仪态,范奕心里有种特殊的满足感。
不过今天,范奕盯着报纸已经好半天了,一个字也没读出来。
不是说报纸的内容见不得人,相反,这种皇家宴会反而是众人最喜欢听的段子。
而是因为范奕看了朱允炆的演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演讲内容完全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
“今天范小郎君是咋了?”
“不知道啊,莫不是受了风寒,傻了?”
“别瞎说,范小郎君傻了谁给我们读报纸。”
“那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你过去看一看?”
“你咋不去。”
“一起去。”
“好,一起去。”
两个酒客走到范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范小郎君,醒醒?”
受到外力刺激,范奕打了个哆嗦,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
看着酒客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范奕连忙说道:“对不住了各位,刚才有些出神,这就讲,这就讲,今天可都是新鲜事。”
“范小郎君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了。”底下有人喊道。
在范奕身边的两人也说:“范小郎君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没事。”范奕笑了笑,“多谢诸位关心。”
拍醒他的两位酒客见范奕是真没事,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便回了自己的座位,等着他读报纸。
范奕读报纸不是干巴巴的读,而是加入了很多民间的土话,听起来让人发笑。
特别是今天的内容是宴会,范奕再添油加醋一番,直接就让人眼前浮现出大宴的画面了。
有几个人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读完报纸,酒客们侃着大山各自散去,时不时发出莫名的笑声,范奕则是紧紧攥着报纸往家跑。
“爹,爹。”刚到家门,范奕就大喊。
“吵什么,整日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范大彪从屋里走出来,训斥道。
“爹,你快看今天的报纸。”范奕将报纸递到范大彪手里,“你快看今天的头条。”
范大彪坐在石凳上,抿了一口茶,把报纸接过来,看了一下内容,又扔给范奕:“我看完了,你想要说什么?”
“爹,你看皇上都说了,要自主不要奴隶,你总是让我跟你学经商,我又不想做,你就是在奴役我。”
范大彪一巴掌拍在范奕的后脑勺上:“你爹我要是奴役你,你还能每天往外跑?”
“爹,我都让你拍傻了。”
“混小子,拍傻了更好,省的让我操心。我看你今日这么早回家,不是想说这两句话吧。”
“还是爹英明。”范奕满脸谄笑:“我,我想跟你学经商。”
“什么?”范大彪“噗”的一下把茶水全都喷出来了,“混小子你说什么?”
“爹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范奕往后躲了躲,生怕范大彪再把茶水喷出来,“我是看了陛下的演讲,顿悟了。”
“就是因为看了这篇文章?”范大彪感到不可思议,混了那么多年,一篇文章就让范奕向上了?
范奕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现在还年轻,必须要进步进取,不能得过且过。我可不想到我这一代就把财产败光了。”
“老天开眼啊。”范大彪砰的一声就跪下了,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感谢圣上的文章,我范大彪给您老人家立长生牌位。”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对于范大彪来说,范奕肯跟他学做生意就算是浪子回头了。
“爹。”范奕把范大彪拉起来,有些感动,“以前让你操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好好好。”范大彪老怀大慰,“以后你要是还想去酒馆给他们读报纸,我也不拦着你。”
“真的?”范奕跳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对范奕来说,混迹于酒馆是他的一种爱好,而且,与形形色色的人交谈学到的东西一点也不少。
文章在民间造成了什么影响朱允炆也多少清楚一点,锦衣卫知道朱允炆爱问民间的事,所以会调查各种事情,以免被朱允炆问起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范奕喜欢在酒肆读文章的事锦衣卫都上报了,至于朱允炆有没有看过,或者看了有没有记住,就不知道了。
他更不可能知道一篇演讲改变了一个人。
现在朱允炆正在为《国富论》的最后一点结尾而奋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