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你也要一起去看望显哥哥?”李旦悠悠然说道。
抛开母后的厌恶,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是非常亲密深厚的,尤其是面对太平,这个最小的妹妹,没有一个哥哥是不溺爱她的。
所以,兄妹之间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讲究,从来都是以你我相称,状态随意。
“当然了,难得的机会,怎能不去,显哥哥肯定也想我了。”
珠光宝气的太平,让李旦的眼睛像针扎一样疼。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其实问了也是白问,看还看不出来吗?这么神采飞扬,当然是比他好多了。
“还好,最近我会了一班诗友,个个都是才华横溢,文章华彩的,等有时间,也介绍给旦哥哥认识认识。”
“好!”
“这倒真是件大好事!”李旦答应的很干脆,当真很欢喜。这种事就不带着李显玩了。
反正他那个人啊,一向对这些吟风弄月的东西不感兴趣,说了也是白说。
“诶,旦哥哥,你说,显哥哥今天会怎样?”太平倾过身子,嘴角拈着坏笑。
“坏心眼的丫头,你可老实点,别让显难堪。”不必看也可以才想到,一会李显的情况该是多么的窘迫。
李旦好心提醒,太平却不屑一顾。
“依我看,显哥哥就是太懦弱了,母后才会针对他的。”
“非也,非也。”李旦摇摇手指,表示否定。
在这件事情上,李旦有自己的想法。
李显人虽然懦弱耳根子软,可他绝对不是毫无野心的人,甚至于,他的野心还远在他之上。
要说这个宫廷里,最善于表演的还数他李显。整日里装的畏畏缩缩,怕这个怕那个,让他和母后说句话他都战战兢兢的。
可岳父事件一出,他的伪装就全都被掀掉了。母后绝对不是个糊涂人,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
所以,自此之后,母后才更加冷待他。要不是存着野心,他又为何要在三公之中安插自己人。
这样做,不论他是听了谁的蛊惑还是最终有没有成功,但那背后隐藏的动机都很耐人寻味。
绝对不只是满足韦妃的要求,他这是蠢蠢欲动,想挑战母后的权威。他也实在太心急了,那个时候,他坐上皇位不过几个月,就大张旗鼓的做这样的事,要是母后不出手,那才叫有鬼了。
她执掌朝政已经超过二十年,怎么会允许短短几个月就让李显安插自己的亲信,更何况还是那么愚蠢的人,于朝政没有一点益处的。
所以,就是认识到了李显的庸碌,李旦才开始疏远他,没办法,谁也不想和笨蛋为伍。
更不想被笨蛋拖下水,要不是母后要求,这次他也根本不想去见他,探望什么,李旦料定,他的那些病痛有一多半都是装的。
听说,他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连站也站不稳,瘦的都没有人形了。
李旦听了这些传闻,却一点同情之心都生不出来。
他只当是李显演戏越发纯熟了,都要真假难辨了。他亦相信,一有机会,李显一定会原地崛起。
…………
辰时末刻,早朝已经散去,蓬莱殿的李显,早已起身,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早朝的模样,可他今天仍然起的非常早。
确切的说,自从得了母后的旨意,他就一刻也睡不着,只得起身,穿戴整齐的迎接着恶魔的降临。
哎,多么可悲,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对于有些子女来说,父母并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虽然这样的情况极其稀少,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存在的。
如果可以,李显宁愿就这样幽居在蓬莱殿,至少还是躲了个清静。他是真的不愿意看到母后的脸。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条皱纹,每一个表情,似乎都在嘲笑他,让他压力倍增。
他是渺小的蚍蜉,母后是高大威武的大树,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动摇不了分毫。
他坐在床上,唉唉叹气,韦妃亦从帷帐后走了过来。一看她的行头,李显就愣了。
“你怎么能穿成这样!”
“快!快去换掉!”很少发火的李显,瞪着两只眼睛,向妻子怒吼,韦妃嘴角拈着轻蔑的笑容,不只不去换衣服,还特地在他身前转了几圈。
这把李显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快,快脱下来!”
“不行,我就要穿这件,多好看啊!殿下不觉得吗?”
这件令韦妃得意洋洋的裙子,正是武后最喜欢的石榴红色。
她穿着这样的衫子出来,那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别说是母后,就是缺根弦的李显都看出来了。
太可怕了!
武后酷爱石榴红色的衫子,这是内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倒也没有那么的严酷,其他的宫女命妇,也是可以穿着这种颜色的。
可韦妃这样穿就着实不行。
武后本来就和她不对付,两个女人谁的性格都不是会服软的。她还穿着这样的裙子堂而皇之的出来,武后见了,肯定会勃然大怒。
如若这般,不论李显再怎么示弱,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寄奴,听话,把衫子换掉,有那么多的衣衫,为何非要穿这一件?你明明知道,母后不会喜欢,还偏要惹她厌烦。”李显苦口婆心,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吓得心扑通扑通的跳。
“我就不,我就穿这条裙子,殿下若是不让我穿,我干脆就不出来了!”
“妖妇怎能这样霸道,她喜欢的颜色,就不让别人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韦妃得意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丝毫也没有屈服的意思。
她身材高挑,脖颈修长,再加上皮肤十分白皙,火红石榴裙确实与她非常相称,让她显得艳丽异常。
可李显却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只是觉得这火红色十分瘆人。
“寄奴,母后好不容易来一次,机会难得,你还是收敛一点吧。”李显双手垂在膝上,头也不愿意抬。
人的性格都是有多面性的,李显不是毫无城府的纯正傻瓜,他也有对抗母后的决心。
可那只是他性格的一个方面,只要把目光转回到家庭内部,他性格上的缺陷就暴露无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