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多子多福,我的孩子们,母后希望,你们兄弟姐妹能够像这石榴的子房一样,紧紧的和母亲抱在一起,相亲相爱。”武后面带微笑,殷殷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一位慈母呢。
“你们能做到吗?”
诡异的说话,让几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僵在那里,他们双手捧着石榴,顿了一刻,才点头应和。
“儿臣多谢母后教诲。”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武后躺倒继续休息。就算再怎么身体强健,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刚刚还遭受了一阵惊吓,没有办法马上恢复。
几个女眷上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又到月亮爬上了天空,武后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紫宸殿。
蓬莱殿中的一家人也终于恢复了平静,真是惊险的一天,李显的心情几起几落,差点就要犯心脏病了。
面对高兴的事,武媚从来都不是一个抠门的人,既然来到蓬莱殿,总的来说,李显的表现也让她欣慰,各种赏赐是少不得的。
钱财,珠宝,锦缎样样不少。韦妃也是个世俗的人,看到一箱一箱的赏赐接连不断的搬进了殿,乐的嘴巴都快裂开了。
忙着清点,孩子们也围在宝箱四周,看着这些好东西,心里喜滋滋的。李重照拿起一匹薄纱,披在仙惠的肩上:“真好看!”
“母妃,这是什么纱,真是漂亮。”韦妃瞥眼看了一下,只道:“当然是好东西了,这是月影纱,长安城里的特产,是每年的贡品。”
“母后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居然送了这么好的东西过来,真没想到那些经卷居然有这样大的作用。”
“早知如此,就应该多抄一些,说不定就能搬出这蓬莱殿了。”韦妃喜滋滋的说道,李显靠在床上,眼神放空,未发一言。
到底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了,就算是贵为王妃,韦氏也不免得意忘形。
她绝对不放心把清点的事项交给下人,全都亲力亲为,拿着个小册子,把所有赏赐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登记造册,非常仔细。
至于那些宫女小太监,最是善于见风使舵,眼见着武后送来了赏赐,母子关系大有解冻的迹象,便立刻眉开眼笑,伺候的周到。
韦妃虽然个性强硬又蛮横,不算是个有素质的人,可也不是一点长处都没有的。
一双巧手,什么都会做。从绣花再到缝补衣裳,还会描摹花样,经了她描画的图样,个个都栩栩如生,只要看到图样就像看到了实物一样。
这一次,她更精神了,为了安抚韦氏的心意,武后还御赐了许多女子的饰品,都是她自己的私藏。
从簪钗再到臂串,耳坠子,应有尽有。因为是女子的饰品,所以,都是专属于韦氏的。见钱眼开的韦氏,现在正兴冲冲的将每一样饰品都拿出来,摆在条案上,根据它们的特色,描摹花样,那叫一个认真细致。
而榻上的李显,目光放远,脑子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女人。
娇小的身段,柔媚的双眼,总是含着笑的脸庞,上官婉儿,这个女人真让人难忘。论年纪,她也不是特别年轻了。
可就是那样的她,着实令他心动。就在刚才,武后昏倒的时候,那样紧张的时刻,她还扑到了自己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
武后陷入癫狂,李显也差点跟着疯了,他最需要的就是安慰支持,上官出现的时间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当他们散开,李显才懵懂中感到,手心里有东西。
那是一个纸条,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婉儿传递过来的消息,为防别人发现,赶忙塞到了袖子里。
一直到武后一群人全都退场,韦妃忙活的没空抬眼的时候,他才敢拿出来。
只短短几个字,就让他的心掉进了冰窟窿里。
贤还活着,丘神绩死,小心。
李贤还活着!
他还活着!
李显震惊了,他无法相信,这个早就该死去的人,竟然还活着。李显痛苦万分,在这个皇城里,他成了消息最不灵通的人。
到底也是在幽禁,这样大的消息,居然还要依靠婉儿给他传信,他才能知晓。而这个消息恐怕早就该传的朝廷上下人尽皆知了。
等一下,抛开这个消息背后的含义,首先值得怀疑的反而是李旦的表现。他被幽禁,还被废黜了皇位,只能当个没人理没人问的庐陵王,消息不灵通也是正常的。
可李旦呢?
他好歹也是个皇帝,虽然被扔在拾翠殿,却并没有被幽禁,时不时的也要出来上朝,坐在大殿上,屁股上像长了钉子,武后的眼神,从身后嗖嗖的射过来,简直是如芒在背。
根据婉儿的情报判断,李显认为,李贤还活着的消息应该还属于朝廷秘闻的范围。
可要想将丘神绩置于死地,必定要有明发诏令才行。
大唐是法令严明,制度规范的朝廷,一个大将军,总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就死去吧。
只要有诏令,李旦就一定会知情,这么大的事情,兄弟之间也不知道透个消息。
果然啊!
在这个皇城里,就算是同样苦命的兄弟之间,也是隔着一层的。
李旦还是在防备着他。
至于丘神绩为何会死,看来,肯定是巴州那里发生了变故,还记得,母后就是将处死李贤的人物交给了丘神绩,前些日子,听说他已经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看来,这是被发现了纰漏,才扑杀的。
李贤啊李贤!
几个兄弟里,终究还是他最有福气。李显黯然想到,他和李旦,虽然住在皇城里,看似衣食无忧,其实不过是在母后的严密控制下的砧板上的肉而已。
高兴了,就像刚才似的,笑呵呵的,像寻常母亲一样,与他们欢宴,给他们赏赐。
不过,这只是一种偶然现象,常态反倒是要打就打,要杀就杀。
哎!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显感到心痛无比,不知道将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