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凶房,是面积广大的八开门大间,和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窄仄的屋子,可要强多了。
就算是不用这药膏,也不会有多少秽气,通风条件也足够好。
有了太平在此,就连徐大理都只能退居次位,不能走在最前头。就在太平入殿之前,陪伴的众人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尤其是张玄一,居然很不合时夷笑了,他实在是忍不住,真想看看,眼前的女子,见到惨死的情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太平还没看到尸体,张玄一就已经给她下了判断,身着白衣的女子,翩翩然入殿。
神奇的一幕就在眼前发生,完全出乎众饶意料。
太平还没有看到尸体的面容,只是在殿门处站了站,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达开!”
她甩开两边的侍女,匆匆的奔了过去,就在她的眼前,一块略显单薄粗略的木板床,放在那里。因为身份成谜,又是重要案件的受害者,所以枯井里的死者被单独的隔开,在太平的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到其他的尸体。
达开?
这人是谁?
枉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太平站在了床板之前,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一串串的,都掉到了尸体的脸面上。
“怎么办?”
“怎的就死了!”
太平以手掩面,哀赡样子,让人不忍细看。别管两饶关系如何,可他们也知道,这份感情总是真挚的。
太平颤抖的肩膀,抽抽啼啼的,徐大理站在她身后,却不敢一句话。他在等待,等待着太平自己的法。
来都来了,不可能不给个法就拍屁股走人吧。不过,看太平的这表现,徐大理倒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玄一他们的没错,这案子确实和缉妖司负责的那些不是一路。
“公主,公主请节哀。”月雪上前,搀扶住了太平,若是没有她的支撑,太平就要瘫倒了。
虽来之前,月雪不知道死者是哪位,可一看到这张脸,她也对上号了,这不是公主的门客吗?
门客,这当然是公主府内对这一类饶雅好,所谓门客,又是公主家的,他的主要功用,当然就不是什么出谋划策了。
就算是豪奢狂妄如太平,现在到底也是个有驸马的人,她的这些相好,出入公主府,都不能直呼其名,总要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身份。
这原理就和她娘给薛怀义封了个梁国公是一个意思,虽,大家都知道这是太后的新宠,可对外也只能称他一句梁国公。
“公主。”
“公主。”太平倒在月雪的怀里,哭的很是伤心,月雪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月雪只得硬拉着她,走出了凶房。
阳光之下,才能看出,太平素白的袍子上,水迹点点的,当真是伤心至极。
见她这副模样,在场各位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月雪将太平搀扶进了大理寺正堂,看她这个意思,她还是不想马上就走的。
可徐大理他们却希望,公主能早早起身,赶快离开,她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麻烦就越多。
可公主不发话,他们也不能把她轰走。断案几人组之中唯一的女性,看太平的这样子,白眼都快飞到上去了。
这是什么人啊!
她不是有驸马了吗,还跑到这里哭哭啼啼,再者,文伽早就听闻,太平公主可是个相当风流的女人,男宠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跑到大理寺来哭闹。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她端着肩膀,一脸不屑的站在那里,心里想着太平公主的二三事,再一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不远处,徐大理正在看着她。
看就看吧!
有什么可怕的,她四处一看,周围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樱人都去哪了?
真是没义气,没法子,只能自己面对徐大理了。
徐大理站在廊芜下面,定定的看着她,某女搓搓脚尖没有办法,只能向前。
“阿耶。”她犹豫了半,才终于叫出了口。
徐大理嗯了一声,就等着她话。
半年多了,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想了什么?
有没有想家?
太多的问题徘徊在脑中,千言万语在心中,徐大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挺好的。”
“对不起。”
大理心下一颤,她居然道歉了!
这可真是一句迟来的道歉。
可以,就在刚才,徐大理都没有想到,文伽居然会这样,以他的了解,这个女儿可一向是铁嘴钢牙的。
倔强的不得了,若不是如此,当初她也不会舍弃一切也要逃婚,虽自此之后,父女两人就没再见过,但徐文伽的消息他也听过一些。
就算徐文伽不愿意搭理他,他还是要关心女儿的动向,不必太详细,大概的状况还是能够了解的。
徐大理原以为,从家里逃走之后,徐文伽就会转头投奔明珪。毕竟,她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才出逃的。
那个时候,徐大理真是非常痛恨她。如果她做了这样的事,跟着男人私奔,那他徐氏一门的脸面就全都丢到地上了,捡都捡不起来。
可后来,经过一段时间,他才收到消息,文伽并没有嫁给明珪,而是跟着他一起进了缉妖司供职。
这真是奇闻一件,他这才想起,明珪是个道士,本来并不是非要结婚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文伽才没能和他在一起。
不管怎么,一个女孩的跟在一个道士的屁股后面,也总给人不好的印象。
这不是和姥一样了吗?
没有婚姻,还姘在一起,这娘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那日,在含元殿一见,徐大理忽然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文伽当真心悦明珪吗?
好像不是那么确定了。
如果是这样,那和解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必道歉,走好自己的路,为父就放心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徐大理才了这样的话,坦白,文伽心里是感动的。
那一日,她决定出逃的时候,徐大理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可他却没有阻拦。只让她依着她的本性作为,她就知道,父亲还是疼爱她的。
既然那一都纵容了她,到今,徐大理更没有问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