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应道:“目前就先调查这两个地方,一则是,这两个地方,烟花女子比较多,也比较聚集,查到的可能性更大些。”
“二则是,因为事件牵涉到太平公主,我想,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满城风雨的,总归对公主形象有亏。”
徐大理频频点头,越发觉得,这个青年办事妥当,是个人才。又瞥了瞥一直默不作声的文伽。
哎,把文伽交给他,他算是放心了。
一想到女儿有了个好归宿,他笑的就更欢了,甚至于,已经把张玄一看成了女婿一般。
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和自己的女儿越登对。
他们几人眉飞色舞的,探讨大事。何主簿简直是如坐针毡,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只得尿遁。
一向严谨认真的徐少卿,这回也没有拦着他,更没有察觉到他的难堪,居然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这还真是把他给解脱了,实属不易。
“不过,别的地方,也不能放过,我的意思是,先暂定这两个地方,结合已有的几个证据,分析一下,这个女人究竟有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样再入手调查比较好。”
“我们还得查一下,陈达开那些新的衣衫都是在哪里买的,公主殿下一定是派人专门去同一家店铺购买的,只要查到了这个店,估计就还有线索。”
这个时候,适应了这种诡异情境的徐文伽,终于开口说话了。
一上来,就是被他们遗忘的重要线索,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虽然个性别扭,可关键时刻,真是一个得力的助手。
“公主还做了布置?”
不愧是老刑名,一下子就抓住了这话的重点,玄一点点头:“布置的还不错,几乎没有让我们找到多少线索,陈达开生前的衣物,全都换成了同一家店铺购买的,崭新的。”
“不过,公主殿下很聪明,房间里,那些书籍卷册还是没有更换,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想来,公主也知道,像陈达开这样的人,厢房里没有几本书,几副墨宝,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她才没有动这些东西,而是把一些容易暴露的东西都清除了,严格说来,她做的不错,只是,到底是公主殿下,整日里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只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下人,他们办事的能力就是有高有低了,疏漏很多,这才让我们能够找到这几样证据。”
此刻,张玄一的说辞显得很有水平,徐大理捋了捋胡须,非常赞赏。瞧他这语气,还以为太平忙里忙外的,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正经事,不像是在隐瞒犯罪证据。
徐大理意识到,他这样说,是为了给太平留面子。
其实,他不过是一个道士,也未入仕途,不需要如此避讳,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就说明,他很有敏感度,这样嘴巴严,脑袋灵活的人,将来就算是混到朝堂上,水平也不会差。
说不定,比他徐大理还要强上几分。
“可若是按你所说,这些打扫工作都是太平公主叮嘱下人做的,是不是就说明,公主已经知道陈达开身上有问题?”
“或者,说的深入些,她也许能隐约猜到,凶手是谁?”徐大理试着做出判断,玄一不置可否。
实际上,他认为,太平并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她要是知道,就不会一心想把黑锅扔到薛绍的头上了。
“这一点,我觉得不太可能,一开始因为陈达开之死,太平公主和驸马薛绍失和。”
“公主一开始还很怀疑驸马,认为是驸马杀害了陈达开,这其中当然有不少误会,可从当时来讲,公主应该并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或许,她这样做只是出于自保。”他做出了更加合理的预判,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不管太平当时是怎样想的,恐怕她现在也不想再折磨薛绍了。
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心里也不想把锅甩到薛绍的头上了。只要她立定了这样的信念,对于他们断案人员来说,就是好事一件。至少,可以确定,太平不会在这件案子里动手脚,搅混水了。
这真是大功一件,想到今天薛绍的表现,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若是他真能笼络住太平,这一段时间,他就可以消停了。
想到历史上的那些记载,太平和薛绍的结局,他就心有戚戚,不知道今天的进展对他俩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薛绍?”
“你的意思是说,公主怀疑驸马杀人?”徐大理大骇,在他的眼里,薛绍绝对是个谦谦君子,和谋杀牵不上半点关系。
这太平公主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是让人看不透。
“不不,那只是一开始。”玄一连忙否认,饮了口茶,又道:“当时公主和驸马不睦,我认为公主说的是气话。”
“是的,我也认为是气话,其实,公主还是喜欢驸马的,真希望等到此案告破,他们两个就能和好如初。”轻柔的声音从徐文伽的嘴里,缓缓的发出,震惊了在座两人。
这怎么回事?
这样柔情蜜意的话,怎的也会从徐文伽的嘴里说出来,带给大理的那种震惊,丝毫不亚于太平怀疑薛绍是凶手。
看到两人讶异的表情,徐文伽很不满。
“怎么了?”
“这话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玄一尴尬应答,瞥了大理几眼,大理也回应似的耸了耸眉,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冷面女变温柔也是一件很吓人的事啊。
两人之间诡异的表情,徐文伽岂能看不出来,她越想越气,干脆就不张口了。
“这是衣衫上面的线索,少卿再请看这两件证物。”
他将那小诗一首,并三张花签全都放到桌上,解释道:“这些东西,一个是在陈达开的随身的金桶里发现的,一个是在水囊里发现的。”
“也就是说,两个证物都是在他随身物品里发现的。”大理总结道。
“正是。”
“藏的够深的。”
“确实。”
徐大理将纸片拿起,看了看这所谓的情诗,从笔迹上来看,确实是出自女子之手。
而且,看了这字迹,徐大理隐隐有一种感觉。
“这首诗,确实应该是出自烟花女子之手。”
“何以见得?”一看徐大理的那个表情,他就知道,大理肯定有自己没看出来的线索,眼睛瞬时就点亮了。
大理稍微舒展一下筋骨,这才说道:“这字迹,还算娟秀,然而笔力不足,像是半路开始学习读书写字的人,写出来的笔迹,若是我推算的没错,这个女子,学习书法,不过是这两三年之间的事情。多则不超过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