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坊-大院
牛刚压抑沉默用双手挖着泥土,他执意用双手去挖,用力的挖,用尽全身力气去挖。。
泥土推挤的越来越多,他的双手渐渐流出点点猩红。。
空气中依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偶然间有刀剑争鸣的幻音乍现。。
泪水?
早已经干了。。
颜大嫂被一层棉被包裹着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不要问棺材怎么来的,那是秦炎一脚踏破卖棺材铺的店面丢下十金挑来的最好棺材。。
这样的悲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每一次发生都意味着有一名至亲离开人世。。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没有答案,很多人都在寻找答案。
有些人朝夕相处一辈子都只是陌生人,到老了还要承受着子女的苛责,而子女反之也承受着父母的刁难,不死不休。
可大部分人一辈子心中最柔软,最温馨,最宝贵的还是亲人。
可以依靠不会背叛,哪怕上一秒骂得你想死,下一秒还会问你饿了吗?
人世间最难得是失去和得不到。。
最宝贵的是亲人仍在身边,可以倾诉,可以拥抱。
可战争,奴役、混乱,无序将带走一切温暖,留给世间的只有废墟和痛苦。
颜大嫂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用自己的青春不辞劳苦的照顾十个孩子。
每一天她都是最迟睡,每一天她都是最早起床。
每一次你饿了,她都会主动帮你煮一碗面吃。
她没有文化,甚至抖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可是她却是千千万万个平凡的母亲缩影。。
大唐已经腐朽,可终结乱世的英雄还要几百年。。
这几百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沙陀人、吐蕃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不断登场,不断入侵。
大唐覆灭了,可百姓仍旧要承受战乱之苦。
。。
坑挖好了。。
牛刚沉默的来到颜大嫂的身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秦炎来到牛刚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有愧,他愧对颜大嫂没能完成照顾孩子的誓言。
“老牛,你恨我吗?”
牛刚摇摇头,看似平静道“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吃的,是大嫂想尽一切办法弄吃的给我们。”
“这天上飞的,水里游得,山里爬得,只要能拿来吃的,哪怕是树皮根,大嫂都有办法让我们下咽。”
“从家乡逃难到长安,一路颠簸劳累都是大嫂主持操劳。”
“有族人不幸遇难,是大嫂安慰着孩子们,操劳着各种琐事。”
“男人在外血战受伤回归,是大嫂拿着针线缝合,寻找草药给我们敷上。”
“有一次她被一群野狼盯上,明明只要丢掉背上的药篓就可以逃掉,可她却是撑着打跑了野狼,事后我们发现她的大腿早已经鲜血淋漓。”
“我大哥死的时候,我大嫂甚至连哭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还要照顾十个孩子。。”
“来到长安之后,我和老柳干过很多的事情,可总是有上顿没有下顿,连自己都喂不饱。”
“有一次我偶然路过一家大宅,我至今难以忘怀,大嫂居然跟一头恶狗抢着泔水桶里的饭菜。。”
“呜呜呜。。”
“这天杀的世道,为什么好人总没好报,为什么他们吃剩下的东西宁愿丢掉也不施舍给我们。”
“我牛刚身为男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嫂跟恶狗抢着泔水残羹,还要把好的东西弄出来打包留给孩子们吃。”
“头儿。。你能体会我心中的绝望和难受吗?”
“我是男人,我TM是一个男人啊!”
“可我能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啊!”
“比我们惨的长安难民比比皆是啊,头儿。。。”
“嚎。。”
牛刚哭嚎着像个无助的孩子,凄厉悲戚。
秦炎单膝蹲下搂住牛刚,泪水止不住落下。
生活在和平年代,生活在物质条件丰富的新华夏,他无法想象黑暗绝望的大唐末世居然是如此的惊辛。。
老百姓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以至于让这么一个血性强壮的汉子,如此绝望。
秦炎的心再次被触动,他抬头看向天空,阴沉的黑云被一道红光撕扯,那是破晓之光。
“老牛你看天要亮了,黑云纵然能一时遮盖天空,可破晓之光依旧会来。”
“为了天下所有和颜大嫂一样的人获得幸福,我们必须振作起来,明白吗?”
牛刚听罢心头一震,扬起手臂擦了擦泪水,眸光变得坚定,颤声道“头儿,你打算怎么做?”
秦炎拉起牛刚,徐徐走到棺材身旁沉稳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欲谋太平需掌兵权,有了兵才有地盘,有地盘才有粮草金银,有了粮草金银我们才能招募更多的兵丁!”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首先要打败宋文通获得一万道兵的兵权。”
牛刚眼睛一亮,坚毅道“头儿说的对,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说话间,两人抬起棺材板合上。
“当。”
牛刚取过一枚枚长钉将四面封死。
“大嫂,你安心的躺下吧,孩子们一定会平安长大。”
秦炎和牛刚两人将棺材埋在坑中,翻过泥土合实,同时一块临时被弄来的石碑上书道“牛元之妻,颜氏之墓。”
“大嫂,你先睡着,我们就在前头住着有空就来看你。”
秦炎来到牛刚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走吧,天色快亮了。”
“嗯。”
。。
兴庆宫-太子别院
“啪啦。”
李政脸色阴沉,猛的将花瓶狠狠的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胸口剧烈起伏,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废物!都是废物!”
当左右骁卫光着屁股逃窜的消息传开,他当朝太子李政已经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料!
“皇兄,这道兵实在大逆不道,如今之计唯有上奏父皇,斩杀秦炎!”
二皇子勃然大怒,神情冲动的就要去找自己的窝囊父皇。
“够了!”
太子怒喝一声,他狰狞着脸一把抓住李晟的胸膛,一字一顿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是皇兄。”
二皇子被太子一训,怒气立刻萎了,脸色也变得唯唯诺诺。
“哼!”
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断平复自己的心绪,阴沉道“如今朝政大局被田令之掌控,去见父皇又如何?他自己都被田令之耍的团团转,那还有心思顾及我们!”
“我到是想明白了,为何左右骁卫这么容易被拉拢收买!”
“我还道是自己的手腕,想来都是那个老奴示意,把这群废物卖个好给我!”
“可恨!恐怕那个老奴现在还在嘲笑我!”
李晟震惊,颤声道“皇兄,那岂不是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呼。”
李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绪久久无法平息。
忽然,二皇子心头一动,他急切道“皇兄,左右骁卫里头可有不少是当朝大臣的子嗣,他们的儿子死那道兵手中,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跟他们联合,一起对付那个道兵?”
李政心头一震,眸中闪过精芒。
“不错,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兵部尚书的二儿子和兵部侍郎的小儿子可都在左右骁卫中,还有户部和礼部的人。”
“说不得我们可以借助这次机会笼络一番扩充势力!”
李政越想眼睛越亮!
“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