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不愿再回到修道院去。
日落的余晖斜斜映照在“橡树林”酒馆的招牌上。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那棵从圣王时代就一直活到现在的老橡树吧。
它比镇上许多建筑都要高上一头。
如果你站在远处观望,你会发现它就像一把大伞罩住了整个酒馆小屋,一到夏天,那里凉快得就像酒窖里一样。
酒馆老板就在树下摆上酒桌,还别出心裁地发明了个什么“橡木酒”,据说味道还顶好,吸引了一大批嗜酒如命的老酒鬼。
其中就包括了某位擅长剑术的神秘大叔。
伊凡知道,这段时间他总会蹲在那“橡树林”里,跟其他的怪叔叔们摇骰子,吹牛皮,然后喝得伶仃大醉,即兴表演几招剑术。
“嚯,小子!你咋来了?”不出所料,怪叔叔还在橡树下大饮“橡木酒”。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都在听他讲述什么当年痛扁沙民和蛮族武士的光辉事迹,边说还边比划。
说到精彩的地方还突然“砰”地一声,酒瓶子砸桌上,把大家都吓一大跳。
“没啥,游侠大叔,我想来学剑术。”伊凡说道,并不想把之前被缇雅姐姐教训的事情告诉他。
想起来,当年认识这个怪叔叔也是一种同样怪异的巧合。游侠大叔常常到缇雅姐姐的修道院里聆听圣言,即兴的时候还会舞剑给孩子们看。
不知道为啥,这来历不明的大叔一眼就看出了伊凡不像是贫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觉得他似乎有一种贵族家的涵养,至少,伊凡本人觉得是这样。
后来有一次伊凡抓住了机会,死缠烂打,游侠大叔才终于答应要教他一些防身的剑术。
只可惜游侠大叔一年只来那么十几天,很快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也许就是那种行侠仗义的流浪骑士吧。
“喂,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跟漏气的牛膀胱差不多?”
游侠大叔摸摸乱七八糟的胡子,把腿跷在酒桌上,懒洋洋地说道,“这可不是一个骑士该有的样子,伊凡小子,挺胸抬头,他妈的像个男子汉一点。”
“你别老像我爸那样叫我‘伊凡小子’了好吧!”
“你爸,哦,好像他是爱叫人‘小子’。”游侠大叔若有所思。
“你认识我爸吗?”
“我还认识你妈呢,小子!”
伊凡一瞬间振奋起了精神,“真的吗!我一直都在找他们!”
“咳咳,这个嘛,我也不懂他们在哪里……但我从小就是寒溪镇长大的,和你妈是老乡。”
说着说着,游侠大叔脸上那猴子屁股一般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红了。
“那个嘛,当年我还追过你妈呢!那时候谁不知道寒溪镇有个善良体贴,呃,聪慧能干啥的大美人伊丽莎白……我还是从小跟她一起在镇广场上玩过捉迷藏的。”
他顿了一顿,“要不是你爹走运,哈,也真是他有福气,人们都叫他‘幸运的鹰河镇少爷’汉尼什,可惜,你妈以前还是挺喜欢我的,就因为你爹更门当户对罢了,我这种穷光蛋活该一辈子倒霉。”
大叔“嘿嘿嘿”地笑,然后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谁让你成天喝酒嘛,我妈才不喜欢胡子拉碴的老酒鬼呢!”伊凡嘟囔着嘴。
打听不到父母的消息,他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和游侠大叔聊天总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之前被人欺负,被缇雅姐姐教训带来的烦恼一瞬间消失了不少。
而且说起来,大叔还是家里的熟人了!
“男人喝的那叫忧愁!”
游侠大叔忽然加大音量,又点了一瓶橡木酒。
“而且嘛,咱以前也不是爱喝酒的男人。谁没有点伤心事呢。罢了罢了,你爹是高贵的雄鹰,俺就是街头的癞蛤蟆,配不上你妈妈这样的白天鹅。”
“我这乡巴佬一辈子也不理解那些七七八八的贵族规矩,自由自在地做个活蹦乱跳的爬行生物也挺好,哈哈!”
伊凡隐隐约约听出了些什么。原来,大叔也是被命运所困的人吗?
“行啦,你不是说要练剑吗?”
转眼间,大叔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靴子一踏,拔剑出鞘,威风凛凛地站在露天酒馆中间,“伊凡小子,我给你的剑哪去了?”
“这个……被其他人夺走了。”伊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身为骑士竟然可以被人夺走自己的剑!”
游侠大叔不禁一捂脑袋。
“自身的佩剑就是作为一个骑士的荣耀,我告诉你,小子,谁夺走了你的剑,你要么就干脆放弃成为骑士的目标,要么就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靠实力夺回来!”
大叔的声音宛如火山爆发,凛然正气横扫过整个酒馆,震动起周围所有的酒客。
他一脚踏在长凳上,慷慨激昂,就好像伊凡和酒客们是他的士兵,而他就是所有人的统帅一般!
游侠大叔把剑一甩,插入伊凡脚下的土地,杀气腾腾,剑身雕刻的铭文在夕阳下散发出血的颜色。
“拿着,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记住,心之所向,剑锋所指,此剑名曰‘铁马金戈’,它追随我征战多年,所面对的无非千军万马,你要是再弄丢就不要再嚷嚷着当骑士了!‘铁马金戈’只配强者所有!”
伊凡眼睛不由得一亮,忍不住“哇”的一声叫出来。
没错,这是真正的骑士才配拥有的利剑,无论是配重还是钢铁,它似乎潜藏着无穷的力量和武者的杀意。
在座一些识货的商人都忍不住站起身来,为之惊叹:“疯了吧,送给我都好啊,怎么送给乳臭未干的孩子呢……”
“谢谢大叔,谢谢大叔!你真是好人啊!”伊凡兴奋地去拔嵌在泥土里的“铁马金戈”,老半天才给抽出来。
“别得意,我要检查一下我昨天教你的‘牛蹄剑术’,看看你有没有资格配得上这把剑。”
游侠大叔从酒馆的女仆手里抢过来一杆扫帚,“啪”地一下,膝盖一顶,扫帚断成两截。
他将剩下半截棍子握在手心,前腿扎马,后腿稳稳钉住地面,木棍简单挥舞了一道剑花,便将左手呈爪状护在胸前,如同公牛即将野蛮冲撞,他棍指伊凡,“第一步,伏牛势。”
伊凡拖着那把沾满尘土的宝剑,脸上透着一种如同刚刚得到册封的骑士一般的骄傲,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孩童,好像眼前剑术高强的游侠大叔都变得矮了一截。
“喂,小子,给我集中精力!”
大叔“嗒嗒嗒”敲了地面三下,突然间迅猛地一欺身,木棍已然贴近了伊凡的面门,如同千钧雷霆汇于一点,在即将命中伊凡的一瞬间轻而易举收势。
饶是如此,“剑风”也逼得伊凡险些跌倒。
“就你刚刚这副态度,我的剑已经足够把你削成一只没毛的鸭子了!你要怎么夺回自己的尊严?再来一遍,伏牛势!”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啦!”伊凡吐了吐舌头,终于像样地把剑提了起来,平举在身侧,模仿着大叔曾经教给自己的“伏牛势”,这是“牛蹄剑术”的第一步。
“哼,这才像样啊,伊凡小子!”游侠大叔露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坏笑,朝着伊凡勾了勾小指,同样摆出了一招“伏牛势”,“拿出点气势,快给我攻过来!”
“少得意了!你可不要小瞧我啊!”
伊凡将“铁马金戈”在半空中挥出一圈银色的光轮,剑风刮起地上无数片落叶,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挥,这把宝剑竟然能有如此能耐!
一棍一剑交错连环,而游侠大叔的步伐时而如同优雅的克德兰舞步,又时而暗藏惊雷,步步杀机。
说起来这套“牛蹄剑术”还是一位来自萨尔斯的无名异教徒发明的——他曾是苏郸(萨尔斯皇帝的称号)座下的首席黑人剑客,他一辈子都在浩瀚沙海的深处,和大自然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决斗。
从雄狮的伏击,猎鹰的搏杀和野牛的冲撞中观察、汲取,以至于纵横沙海,打遍大漠无敌手,即便是以暗杀闻名世界的“刺客之王”安息·阿尔斯兰都要敬畏其三分。
酒客们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拿剑的是个臭小鬼,不然倒还真有那么一丝乌列斯游侠对决的味道!
“小弟弟加油!”酒馆的女仆不停喝彩。
连一旁上了年纪的老书商都鼓掌叫起好来:“爷爷今天也为未来的小骑士干杯!”
然而伊凡此时却大汗淋漓,不容乐观,尽管游侠大叔让了很多,但也还是渐渐难以抵挡那一轮又一轮排山倒海的攻势。
伊凡想要拼尽全力反击,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大叔也只是简单把剑一横,轻而易举便架住了他的剑。
然后自下而上一个漂亮的曲击,巧妙卸下“铁马金戈”气贯长虹的一击,之后胜负已定。
“铁马金戈”就这样从伊凡的手中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握着破木棍的不是大叔而是伊凡,“铁马金戈”好比破树枝一样被挑飞到半空,吓得伊凡只剩下抱头在原地发抖的份。
利刃陨落,金属的嗡嗡声在耳边越来越近,伊凡呆呆愣在原地。
完蛋了!完蛋了!
就在他准备要狼狈躲避下落的“铁马金戈”的时候,游侠大叔已然轻轻松松地擒住了宝剑,直指伊凡的咽喉。
“刚刚你已经死了。”大叔说,“还死得透透的,连气都没机会喘,小子。”
伊凡扮了个鬼脸,干脆就坐地上不起来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总之我不服气。”
“啥不服气呢,臭小子,你的‘伏牛势’歪歪斜斜,剑根本没有对准我,你踏出的每一步都让我感觉你是准备被送进屠宰场的瑟瑟发抖的蠢牛。”
“还有你的‘牛角’,进攻起来跟他妈的老山羊弯弯曲曲的病角似的,刃茎不正,怎么可能砍断我的木棍?”
游侠大叔不依不饶,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非得扒下伊凡的最后一寸遮羞布才肯罢休。
“可是你的力气真的很大啊!”
伊凡感觉自己在大家面前丢了丑,小脸涨得通红,快要炸开似的,“这才不是技术问题呢,绝对不是!你就知道欺负我力气小!”
游侠大叔刚想发作,但是转念一想,这小子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他摸摸下巴思考,然后走到伊凡身旁,掂了掂伊凡的手臂,又捏了捏伊凡的大腿。
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呃,这细胳膊细腿的,连我的木棍都比他的手臂强壮。是我的力度太大?还是说……这刚猛的牛蹄剑术根本就不适合他?”
游侠大叔仿佛陷入了极大的难题之中,他一边搓着胡子,一边踱到酒桌旁,顺手拿走老书商的一瓶橡木酒,咕嘟一口,眼睛盯着伊凡,心中若有所思。
伊凡睁着大眼睛,困惑地盯着大叔,那样子还真是深不可测,好像他一会儿就会脱口而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因而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大叔。
“喂,先生,那瓶酒是我……”
老书商刚想提醒,一只蟑螂爬到了大叔的脚上,还舒舒服服地呆了好一儿。
突然,游侠大叔好像被雷击一般,浑身一哆嗦,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亮,就好像在海上航行了三个月的水手终于看见了陆地,又好像白神在一瞬间下达了神启。
我的天哪,简直茅塞顿开!
砰!游侠大叔忽地拍桌站起,一脚抖飞蟑螂,吓得老书商背包里的书都飞了出来!
“对啊,他妈的‘蝎刺’!伊凡小子,我应该教你‘蝎刺’!这一招绝对适合你这样的小身板!”
大叔脸上不禁露出“恐怖”的笑容,“嘿嘿嘿”地走近伊凡。
“啥?蝎……蝎刺?”这名字听起来就阴狠毒辣,伊凡背脊一凉,也不知道大叔是怎么从可爱的蟑螂联想到蝎子这么可怕的生物来的。这想必也是挺恶毒的剑术吧……
“骑士们!现在是训话时间!”大叔激动得跳上酒桌,高高在上,一个漂亮的收剑式,他把木棍塞进了空空如也的挂剑腰带里。
这到底在发什么疯啊,伊凡赶紧爬起来持剑立正,“是,大人!”
“我现在要教你我的看家本领——那是我曾经的导师融合了萨尔斯刺客的双刀暗杀术,克德兰游侠的花剑技法,瓦兰廷骑士的快斗剑术,还有圣巴利安……创造出的超级强大又恐怖的终极暗杀剑法——蝎刺暗杀流!”
游侠大叔把老书商的橡木酒一饮而尽,然后豪爽地往外把瓶子砸个稀巴烂。
“喂喂,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是我的力气根本难以驾驭高难度的技巧啊。”
“谁让你像蛮子一样跟人比力气了?”大叔兴冲冲地说道。
“小子,你知道吗,咱们罗斯里克人在体格上实际占不到什么优势,你看啊,萨尔斯南边的黑人比我们强壮,北方的乌塔尼亚人比我们高大,就连纳夏那边的鞑靼人身手也比我们迅捷……我们凭什么建立起强大的帝国?”
伊凡被大叔莫名其妙的转折弄得晕头转向,“呃,因为誓言骑士,呃,或者北境之塔?”
“孺子不可教!”游侠大叔跳下来弹了伊凡的脑袋瓜子一下。
“因为我们懂得技巧,真正的技巧,绝非蛮力,比如让对手恐惧,退却,误以为你很强大,当然也有时候你要装得很弱小,让对方觉得你不值一提,之后,在必要的时刻还要背上捅人一刀,要么不出击,要么置人于死地。”
“没错!这是要动脑子的,剑术如此,列王间乱七八糟的争斗也是如此!”
“可这违反了骑士道精神!”伊凡反驳道。
“骑士道?嚯嚯嚯,别开玩笑了,真正的骑士绝不是复古刻板的呆子。”游侠大叔拔出木棍,点着伊凡的胸前,意味深长地说道。
“所谓正义,就装在你的心里。一旦你选择拔剑相向,就要知道,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评判正义,而死人没有。真正的大义是淋漓鲜血中的玫瑰,是在黑暗中绽放的光明,你明白吗?”
“那我该怎么做?”伊凡将信将疑,这一番言论表面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就不知道咋回事这么别扭。
大叔用木棍轻敲伊凡的肩膀,“磨蹭啥,拿起你的武器,照着我的样子做!”
说着他立刻就认真了起来,大叔把剑举在胸和腹的交界处,双臂微微弯曲,好像一个犁势,又好像一个锁势,但很明显,两者都不是,伊凡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起势。
伊凡有些发懵,紧盯着大叔手里的剑,也不知道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不经意间,大叔突然发起袭击,木棍在他手里千变万化,时而呈刺击式,时而呈倒握暗杀式……层出不穷。
伊凡措手不及,脑海飞快闪过拆招的方式,然而大叔的斩式刹那间从右手变换到左手,化成半剑刺杀式,他的步伐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是要教我招式吗,怎么突然攻击我!”伊凡大声抱怨道。
“你的左臂已经受伤了。”大叔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抗议,“这是第一个真义,不要轻易相信对手,一切凭着你的直觉。”
伊凡咬紧牙关,此时自己早已被眼花缭乱的剑招笼罩,仍然琢磨着到底该怎么破解。
“你是暗影中的毒蝎,”
大叔异常熟练地运用着木棍的“正刃”与“反刃”,刺杀式在他手中又变换为左右交替的横斩,木棍在一左一右间不断袭来。
只是短短十几秒钟,他同时运用了阔剑的穿刺,巨剑的劈砍,马刀的挑击和匕首的抹杀!
“你是死亡的骑士。”
伊凡的肩膀和右腿同时中招。假如这是真剑,只怕自己不是没了胳膊就是缺了腿了。
伊凡的招架越来越吃力,他几乎都要分不清大叔的动作了,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左边?不!右边!
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伊凡早已被混乱包围,手臂上也留下了几道红印。
大叔高举木棍眼看就要作势劈落头顶,伊凡立刻将剑横在胸前准备格挡,谁料,木棍的方向却陡然间一转!
“正刃”化“反刃”,“挥砍”变“穿刺”,棍尖如同一道雷霆直奔伊凡的心脏而去。
“悄然无声,迅捷致命。”大叔说道,“这是第二条真义,无论你使用什么招式,你的目标永远是敌人的要害。”
啪!伊凡被戳得几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大叔终于停止了进攻,此时的伊凡已经是被“大卸八块”了,不仅“丢了”胳膊和腿,连身体都成了筛子。
伊凡感觉这下子脸得丢尽了,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得这么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大叔,你作弊!你的招式根本是乱来的嘛!”
“但我还是把你‘干掉’了不是吗?”
游侠大叔懒洋洋地坐回板凳上,顺便问老板要了一瓶新的橡木酒。
“这是第三条真义,能打败对手的剑术就是好剑术,无所谓它是什么武器的技法。你的目标不过是敌人的心脏,而招式就是蝎子的铁钳,钳制对手,让敌人疲于奔命,在适当时机这么一下……蝎刺降临。要快、准、狠。”
伊凡撑着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越来越觉得你和神父修女们一样说话神秘兮兮的了。”
这时候,镇广场的方向似乎传来了宵禁的铃声。
“哎呀,原来这么晚了吗?”大叔意犹未尽地摇摇头,“我还想再喝几杯的。对了,小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听说这段时间邻国正在清剿流窜的北维特海盗,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你是说布隆萨斯吗?他们离这里远着呢。”伊凡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经常这么晚才回修道院的,忘了跟你说,昨天你教完我剑术,我就跑到河边去游泳了,大半夜才回去。”
“哈哈哈,跟我当年有得一拼!”游侠大叔笑着说道,“你应该庆幸这里是圣巴利安,帝国臣下最安全的国家,甚至连皇帝陛下的王土都没圣巴利安的治安好呢!行吧,你自己小心,别一跟头栽阴沟里。”
“才不会呢。”
伊凡心满意足地把“铁马金戈”背在背上,跟大叔挥手了说声“再见”,背影消失在了转角的街灯下。
“他会是一个优秀的骑士,我可以预见,如果你能看到的话,伊丽莎白……你应该也会高兴吧。”看着他,大叔喃喃说道,“和你爸爸小时候很像,是个臭小子,但不是个笨小子。”
一杯酒下肚,客人们几乎散尽了。在好多好多年以前,他也曾和伊丽莎白在树下玩过过家家。
“伊丽莎白,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贵族,不仅让姐姐过上好日子,还可以堂堂正正地把你带回家,没有任何人可以多说一句!”
男孩举起手中的骑士木雕,摆在公主木雕的旁边。
“好呀,艾瑞克,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给我一个漂亮的庄园,我可不喜欢住在城堡里。”女孩把手中的花环挂着两个雕像上,甜甜地笑着。
游侠大叔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两个孩子在橡树下追逐的情景,那个愚蠢的男孩总是追不上她的步伐。
当她越过边界,去到鹰河城的庄园,他却只能留在家乡破旧的农场里,望着她的背影,最终越离越远。
“要是你还在该有多好。”游侠大叔笑了笑。
有的时候现实还是现实,几十年了,也许只要挥一挥手,所有的幻觉都会消失不见。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怎么会有勇气去做这种事情。
忽然,酒馆大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噔噔噔……那是一个绣着“神座鹰”徽章的圣巴利安士兵。
他翻身下马,“艾瑞克大人,我们的领主理查德大人请您到城堡里一趟。”士兵目光严峻地说道。
大叔一愣,莫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月色下,两人跨上战马,直奔向寒溪镇的驻防城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