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徐志从车子下来,沉入那夜色诡异的小道里。
他看到了一只脚,那只脚毫无生命力地摊在绿化边缘。
那是人的脚,随后,他无比清醒地断定自己撞到了一个人。
“喂!”他弱弱地喊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扒开及膝的灌木草丛,朝下看去,那泥土和树杈已经溅满了血,鲜红的血。
视线继续往下移,他看到一条被绵长裤袜包裹的纤细大腿。
右腿完好无损,而左腿却被碾得不成样子。
所以,梅赛德斯先是卷断了她的左腿,又把她整个人撞到了绿化里。
没错,就是这样。
徐志的视线慢慢往移。
再往,是受害者被气浪掀起的裙子,一件深蓝色的夹克,一条淡黄色的围巾,然后……
他完全地屏住了呼吸,看着女孩那清纯漂亮的脸。
这张脸,妈呀,这张脸,几乎就跟……
徐志就这么站在原地,双手撑着树杈,足足僵持了两分钟的时间。
然后,他清醒了过来,抱起正在流血的女孩,仓皇地放在车子后座,然后发动车子,在GPS导航仪输入了“医院”二字。
还没开出小道,徐志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在想什么,想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努力地甩甩头,想同时也甩掉它。
但殊不知,这种想法慢慢演变成玉望,越发强烈,强烈到让他关闭导航,调转车头,载着奄奄一息的女孩,朝家的方向拐去。
“茱莉亚。”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这般低语道。
……
“好可怕……”
乔姗的语气里有些真实的不安,“收藏尸体的人……收藏家……”
“这个徐志撞了人,不送去医院,却莫名其妙地载着伤者回家?为什么?”陈铭显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肖冰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有点像苦笑,又有点像假哭:“不用着急,大家,我马就会讲到的。”
“我有预感。”
钱子雯挪了挪身子,“这是一个好故事。可是,肖冰你是认识这个变态家伙吗?你怎么会知道他事情?”
“我不认识。这个故事,怎么说呢,是我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的,我想我还是最后揭晓的好,可以达到一种效果。”
“那就快点讲下去吧。”
徐老太催促道,“嗯,感觉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恐怖故事。”
……
在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徐志就错以为是以前的茱莉亚来找他了。
但那个茱莉亚永远都不会主动找他,起码以前是不会。
1986年的夏天,徐志还不是收藏家,他只是一个大肚腩的丑胖子,说话还结巴。
高中入学式的第一天,他在讲台面介绍自己。
本来准备得很好,但第三个字就开始磕绊了:“大家好,好好,好,好,我是……”
徐志知道自己的样子,右边的嘴角要命地往挤,丑陋不已。
当天,同学们就开始笑他。
回家的路,他知道自己已经完美地把初中的霉运带到了高中。
他趴在床面哭,哭了好久,妈妈也跟着,无力地哭泣。
茱莉亚从来就没有取笑过他,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介于这两点,徐志冥冥中很喜欢她。
这种要命的喜欢愈演愈烈,其程度就跟30年后的奔驰车厢里,要杀死这个像茱莉亚的女孩,并占为己有的玉望一样汹涌。
不出两个礼拜,徐志试着主动跟她搭话。
嗯,茱莉亚的真名不是茱莉亚。
她姓刘,只是所有人都用英文昵称叫她。
“刘,刘,刘……”本来就冒险不已的行为,结巴使他跌进了深渊。
他看着茱莉亚一脸仓皇地跑开,使目击此事的同学暂且把矛头全都指向他。
徐志的心像是在急速行驶中撞了一坨干冰。
现在,在城市的主干道,徐志再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原来她也是讨厌他的啊,没有人喜欢他……
头又开始晕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猛撞方向盘的那一击。
是啊,是啊,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些人数次地用“茱莉亚和结巴猪”的组合进行调侃。
直到有一天,茱莉亚无力地哭了出来,这无端的指控才结束,但徐志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
他知道自己拥有一个可怕的童年,和青春期,即使现在过得令人满意,隐秘而受人爱戴。
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大体,那可怕的早期深渊如同脑中的巨兽,只要一经触及,它就会发出憎人的咆哮。
这个像茱莉亚的女孩,最多18岁,就跟当年的茱莉亚一样。
徐志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暗潮涌动。
是性吗?
不像?
那是什么……
他开始浑身发抖,在暗夜,车子稀少的街道,他发现只有把女孩带回家,才能缓解身体的煎熬。
徐志不怕因为车祸而承担责任,他怕的是再次失去茱莉亚。
他想留住她,永远地留住她,用什么方式呢?
用一种他一经想到就无法抗拒的邪恶行径。
那股变态的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占据了整个车厢,和外面的整条街景。
医院就在眼前,徐志不顾后座的呻吟声,调转车头。
一路开到高档别墅小区的私人停车库里——
他抱起女孩失血过多丧失一半知觉的躯体,十万马力地从内部楼梯冲三楼,来到书房,他的尸体储藏室里。
连体人的尸体在欢迎他,用一种心灵相通的方式,使徐志一下子达到高潮,心情澎湃。
那焦黄无神的眼睛正在盯着陌生人——茱莉亚,像茱莉亚的人。
她还在流血,但徐志并没有制止。
他知道失血过多而死不是那么的痛苦,他需要女孩死去,这样他就可以处理她的尸体了。
女孩被扔在暗间的角落里,流血。
徐志则是翻箱倒柜地准备器具,把隔间里的空罐子抽出来,并找出原封的医用级福尔马林……
半个小时后,在确认女孩死掉了之后,他开始给她的烂腿截肢,用了药水,缝线和手术刀。
手术花了收藏家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处理尸体,把“茱莉亚”封进罐子,占为己有,则是用了一整晚的时间。
但徐志认为这很值得。
……
那是一条寻人启事,说一个马姓的17岁女孩已经失踪了三天。
失踪那天晚她正从同学家玩完回来,穿着黑色裙子,蓝色夹克和淡黄色的围巾……
女孩经常夜不归宿,但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联这么久的情况。
报道的主持人用一种公事公办略带同情的语气,告诉广大观众,如果有任何线索,请联系家长马先生,最后是一串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