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则之听从耿如杞的建议,立刻回方山修改了驻地的名称。
第二日清晨,有人来报,耿如杞点齐兵马要回驻地去了。
不论盂县的政务多么繁忙,耿如杞是一省巡抚,不可能在盂县待太久。
王则之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带着阿牛策马向着盂县而去。
盂县已经没有官员了,此刻耿如杞站在城门与盂县的百姓拱手施礼。
本地的百姓与他挥泪作别,接着盂县幸存下来的地主、商贾,一一上前寒暄。
“大人,保重。”
王则之下马躬身行礼,对着阿牛招手,阿牛端着一个盘子,盘子用红布盖着。
“大人,末将备了一点盘缠,聊表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耿如杞掀开红布,入手是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他面色复杂的看着王则之,他没想到王则之会送他银子。
“老夫一生清廉,从未收受过一两银子。
而今盂县百废待兴,你又在重建驻地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还是不要破费了。”
耿如杞挽谢了王则之的好意,但是他身后的张鸿功却是欲言又止,一脸焦急的样子。
“总兵前来平贼,损失惨重,劳苦功高,那日末将损兵折将,无法出寨营救,实属无奈,还望总兵不要介怀。”
耿如杞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他看到张鸿功急切的样子,就想着能不能和张鸿功和解。
他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严格来讲,张鸿功可是他在山西的顶头上司,也许以后他还会有事求得着他。
现在他就要走了,两人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那么当日之事还是让他过去吧。
王则之端着银子来到张鸿功面前,张鸿功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则之直接把银子递给他,张鸿功接了,拿起一个银锭咬了一口,确定了银子的成色,他高心拍了拍王则之的肩膀,道:“不错,以后在山西本总兵护着你。”
“多谢。”
王则之目送着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良久他才转身。
他来到城门口和盂县当地的几位地主攀谈了一番,得知了一个消息。
由于盂县糜烂,整个山西没有一人愿意来此为官,一时半刻盂县竟然成了无主之地。
王则之试探着询问,他们愿不愿意王则之驻扎盂县,暂时接管盂县防务一事。
这些人立刻点头答应,更有甚者表示愿示出钱出粮,请王则之来保护盂县。
王则之心思电转间,想着能不能掌控了盂县为己所用。
王则之拜谢几人,策马找到单同善商量相关事宜去了。
晌午之时,王则之带着亲卫班,再次返回盂县。
知县府邸,盂县得高望重的一位李姓商贾接待了王则之。
由于盂县无人管理,他们经过商议,一致认为防守盂县的王则之最适合在这时候暂管盂县。
“王将军,年轻有为,平了流贼,劳苦功高啊。”李姓商贾对王则之夸赞道。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罢了。”王则之连忙摇头摆手。
“您看,这盂县暂无知县,巡抚大人又回驻地去了,要不您就住在知县的府邸吧?”
李姓商贾询问道。
王则之思索了片刻,点零头。
这盂县内最好的府邸就是知县的府邸,现在盂县由他守备,又暂归他管理,理所当然,那府邸就得归他所樱
李姓商贾见王则之点头,立刻欢喜地的安排家丁去为王则之收拾房间去了。
王则之来回跺步,想了片刻,对着李商贾道:“城外的地窝子太脏了,容易滋生疫病,必须清理掉才是,以后整洁当为盂县城内第一要务。”
之所以王则之这么在意整洁这件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因为,鼠疫的起源地就是山西。
他记得山西鼠疫暴发时,有这么一段描述,“街坊间儿为之绝影,有棺、无棺,九门计数已二十余万。”
卫生是必须要注意的,他可不想盂县成为一片死地。
听了王则之的话,李商贾点头称善,立刻动员盂县城内各个地主、商贾的家丁,还有幸存下来的百姓们行动起来。
一时之间,盂县城外热火朝,到处都是拆地窝子,打扫卫生的人影。
这场大扫除一直持续到邻二,才算彻底完工。
王则之看着平坦干净下来的盂县城外,心情都变好了些,总算不用再闻地窝子里传出来的阵阵恶臭了。
李商贾看着焕然一新的盂县城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他看着王则之露出满意的神色。
接着王则之找来盂县城内户籍,开始统计城内的人口。
盂县城内原本是有一万余人,可是经过流贼之乱后,幸存的人口不过半数。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大部分人家的粮食都被流贼抢了,很多百姓家里的米粮都不够了。
现存的百姓都是东家凑一点西家凑一点,街坊临里的互相救济。
王则之知道这种情况之后,试探着询问李商贾,能不能出粮救济一下百姓。
原本以为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他立刻召集幸存下来的地主、商贾们打开地窖,把他们藏起来的粮食都集中起来,任凭王之昌处置。
王则之看着他们运来的五万石米粮,内心有些愧疚。
其实,他就是想试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奸商,结果证明良善的人还是有的。
“咱们这几户都是做老实本分买卖的,没赚什么大钱,窑里的粮就这些了。”李商贾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够了,够了,盂县城内的百姓也不过五千之数,足够吃到明年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王则之看着热情的商贾们,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
“本将也有些私产,不能让你们白出这些米粮,本将就以二两三钱一石的价格购买诸位的粮食,诸位看怎么样?”王则之斟酌了一番道。
“诶,这怎么可以呢?”
“使不得使不得。”
“将军客气了。”
“我等本是盂县人氏,拿出些米粮来也是应该之事,将军是外来之人,不必如此。”
这些地主、商贾们连连拒绝王则之的好意。
这一下,王则之更内疚了,他什么也要给这些人银子,最后佯装愤怒,这些人看不起他,不收他的银子,这些人才笑着答应下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王则之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