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试对卷面的要求极为严格,若是卷面有污损、涂改,甚至是考生一时大意留下了墨迹,成绩都会作废。
这一滴墨汁落下,足以把陆离所有的野望化为乌有,考上举人进入儒门都要变成泡影。
陆离大惊失色,心跳瞬间加快,脉轮弹出,体内气血真气运行比起平时快了数倍,气势冲天而起,把头顶上的瓦片冲的啪啪作响
他的思维快速转动:此时若是墨汁能够停顿片刻,或者真气弹出,把这滴墨汁弹开,便能够万事无忧!
只是事发突然,触不及防间,哪里还来得及。
陆离眼睁睁地看着这滴墨朝着试卷落下,即将要到卷面之时,突然停顿不动,紧接着好似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飞去,横飞了数米远,打在了一名正在巡回监考的儒学署官员的脸上。
那名官员觉得脸上有些异状,伸手却摸了满脸的墨汁,他气急败坏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却一无所得,只能狠狠地盯了附近几个考棚的考生几眼,方才作罢。
卷子虽然无恙,陆离却再也不敢大意,把所有的东西小心归置好,这才惊魂未定地坐了下来,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形。
当时陆离脉轮全开,如果有他人出手,没有理由会毫无察觉。想来想去,在没有真气外放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自己的神魂力了。
陆离的神魂之力强大,能够附着在特定的功法或者真气上面运行。但是单纯地使用神魂之力外放,这一般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
陆离自来到这个世界,便吸收了原主的神魂,又被体内的摩诃无量真经所化的闪电日日淬炼神魂接着又从严世蕃手中获得了莲花观想大法,并且已经观想到了三十朵莲花的境地。再之后与胡媚娘魂魄相生,重新凝炼神魂最近还得到了玄冥真水和无名火苗的水火锻打冲刷。
时至今日,他的神魂之力已经是异常强大,堪比金丹级别的强者。
只是,想要直接神魂之力外放,做到移物伤人,好似还不大可能。除非
除非胡媚娘已经恢复了元婴期大妖的实力!只有胡媚娘元婴期的神魂之力反哺,才能让陆离的神魂之力超越金丹境界的大宗师,达到念生物移的层次!
想到了就去做!陆离也不急着交卷,就坐在考场中做起了实验。
他把手上的草稿纸撕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张碎片,放在了案板上然后,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张最小的纸屑。
陆离内视紫府,先从紫府的神魂身上抽出几丝神魂之力有了之前陆离练字和莲花观想的基础在,做起这些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先用这几丝神魂之力在紫府之中变幻各种形状,有莲花状、火焰状、手的形状等等待到极为成熟之后,再慢慢把这点神魂之力从眉心缓缓放出,向着那小张纸屑而去。
神魂之力无形,陆离却分明能够感觉它的存在这一点神魂之力终于到了纸屑那儿,陆离心念一动,想要抓起眼前的纸屑没想到,纸屑只是轻微晃动,那点神魂之力便已经消失不见。
有效!
这与陆离运使真龙之爪时把神魂之力附着其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运使真龙之爪时,神魂之力有物可依,虽然强大,但是远不如现在无色无形。只要陆离的神魂能够日日练习,等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必然能够成为他的又一个杀手锏。
接下来,陆离便全神贯注地玩起面前的纸屑来,从小到大,最终竟然能够托起面前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围绕着自己转了一圈。
“若是我把纸张折成飞机,凭借我的神魂之力,能否控制着飞机飞到指定的地方去?”
陆离兴致大增,竟然当场就折起纸飞机来。
“咳咳!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一位巡考的夫子走过,见陆离在考棚之内玩耍,摇头大怒。
陆离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考棚之内,赶紧把做好的飞机收起,打算放牌离场。
过了一会儿,自然有小吏过来把试卷收走,送去弥封处密封。也就是把考生的姓名和座位号都密封起来,以示公正,等试卷改完之后才能拆开。
陆离则走到考场的出口处等待,只有等到一定的人数才会开闸放行。
陆离走到门口时,便见到邵逸航正在与几个人低声寒暄,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估计考的不错。
邵逸航看到陆离现在出来,微微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陆离这么也这么晚才出来。
“陆兄,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陆离见了,发现正在和邵逸航聊天的人正是早上抱着一堆砖头进考场的家伙。
“这位是高得勤,高得贵的三弟!”邵逸航微笑着介绍。
陆离有些奇怪,邵逸航与那高得贵历来不相合,怎么跟他的弟弟却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不过,只是一会儿,他就知道原因了。原来高得贵的兄弟只是庶出,其母原是高家的丫头他虽然算是高家的三少爷,但是在家里经常受到排斥,日子过得比起家中的奴仆还不如。也亏了高得勤人如其名,做事情兢兢业业,与邵逸航也私交甚笃,就连这次参加县试,结保的一两银子还是邵逸航出的。
高德勤为人拘谨,与他的身形完全不同,别人不说话他就在旁边听着,绝不插话。
几人出了考场,陆离这才问道:“邵兄,看你满面红光,一定考得极好了?”
邵逸航傲然道:“尚可,进圈内还是可以的!”
同行的人都知道他为人诚恳老实,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极有把握,便纷纷提前恭喜。
邵逸航所说的圈内,便是正场前二十名的意思。因为本次县试要考四场,三场文科、一场武科。大概三四天之后,县里便会公布第一场考试的名单。名单是按照圆形排列的,所以称为圆案。
圆案只取五十名,内圈二十,外圈三十正常情况下,正场内圈二十人属于必过县试的人,即便是后面几场不再参加,也能够参加接下来的府试。
邵逸航打得便是直接进内圈,避免再参加武科考试的主意。
“得勤,你今天考得怎么样?”邵逸航见高德勤只是躲在旁边笑,把他也拉过来问。
高得勤一下子成了众人的中心,正支支吾吾地要回答,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笑
“高得勤,你能考多好,大概也就孙山外吧!”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高得贵带着几位下人走了过来这小子过些天就要去南昌的宁王府就任,现在整天在县城晃悠着,见人就提自己成了宁王府的吏员。
邵逸航看见高得贵就反感,上前就挡住他和高得勤之间,笑道:“高得贵,这么冷的天,你拿把扇子,不怕凉的慌么?”
高永功怕邵半城,高得贵可不怕,他拿着扇子顶着邵逸航道:“唉吆!邵逸航,我跟我们家这野种说话,你管得着么?”
高德勤一听这话,气得满面涨红,拳头紧握。
高得贵推开了邵逸航,叫道:“高德勤,有人看见你拿了院子里十块砖头,记得要还回去!否则我可要向那丫头要啦!”
陆离见到高德勤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赤红,突然走过去,一把推开高得贵,骂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高得贵冷不防被人推开,正要发怒,结果见是陆离,马上发了虚:“陆陆离,我这就走!”
陆离见他带着几个人就要溜走,沉声道:“慢着,看见那边的一堆砖没有?每人给我搬二十块背走!”
高得贵一听,脸都垮了下来。
高得勤在陆离身后轻声说道:“子归兄,算了吧!放他们走!”
邵逸航也拉了拉陆离的衣服。
陆离见这两人脸色不好,只能摇了摇手骂道:“滚吧!”
看着高得贵等人狼狈逃窜,陆离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邵逸航摇头道:“你别去管,我试过,我们外人越管,他们回去就越加折磨他们娘俩!”
高得勤也脸上含泪道:“我劝过我娘离开这个家,可是她说死也是高家的人,不愿意让别人戳脊梁骨!”
陆离非常无奈,又是礼教害死人。
人活着就是一种修行,可以顺应本心,也可以逆天而行,逆天固然可以成神,顺应本心却可以做个开心的人,每个人有权利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
陆离回去之后,先把福建回来的兄弟都召集了起来,给他们补了个接风宴,顺带着也送他们出发前往袁州府的各个州县,为了馋嘴帮开疆拓土。
二月十一,县试正场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上午儒学署就会放榜。
一大早,严世蕃和蔡珞就过来催陆离,两人比陆离本人还急着看他的成绩三人在铺子里吃了碗卤煮,便结伴往县衙而去。
阳光晴好,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关注点却不是陆离的县试成绩,而是他面前一米处飞着的一个纸飞机。
这个纸飞机不大,却一直平平地飞在陆离的前方,偶尔还会来个俯冲盘旋,引起了无数路人的目光。还好这三人在分宜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倒也没有什么人过来看热闹。
两天以来,陆离基本上除了练习时文,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学习用神魂之力来操控纸飞机力求练到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的地步
他现在已经基本有数,自己的神魂之力果然是突然大涨,比以前强得太多。只是用心去感受胡媚娘时,却再也没有踪迹,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儒学署旁边已经围满了人,许多考生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决定命运的时刻。如果第一场没有通过,后面的几场考试都不用参加了,也就意味着淘汰了。
时间还早,陆离几人早就定好了沿街的一个茶座,他们正要过去。邵逸航突然从他们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前面的纸飞机。
“陆兄,这个纸鸢是你的么?”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天上飞着的,除了纸鸢,还有飞机?
陆离正要回答,胖子突然捅了一下他原来彭依依带着丫鬟诗婳也笑盈盈地站在后面。
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人,一直以来,彭依依都是分宜书院学子心目中的小师妹,现在竟然能够看见纸飞机这样的稀奇物品不动声色了。
彭依依笑着和几人见了礼,众人便朝着茶座而去。
茶楼就在儒学署的对面,几人坐的地方正好能够看见出榜的告示栏。
大约早上十点钟,随着鼓声三次,有人奏响了唢呐、锣鼓之类的乐器,两个皂隶拿着两张红纸出来,张贴在墙上。
四周的考生还未等他们贴好,便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把榜单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啊!我进圈内了!”
“哈哈,王兄,也进了!同喜,同喜!”
考进了圈内的人欣喜若狂,圈内没有名字的人则脸色凝重地去看副榜,希望能在那儿看到自己的座位号!
是的!今天公布的榜单只写着考生的考棚座号,而不是考生的名字。
邵逸航赶紧问陆离的座位号,打算叫手下的童子去看。
蔡珞却摇头笑道:“邵兄,你且看那榜单,就在我们对面,你的座位号是多少?我在这帮你看就好了!”
在场几人之中,陆离、严世蕃和蔡珞都是先天高手,坐在这茶楼之上,距离榜单也不过二十多米,怎么会看不清对面的榜单。
邵逸航听到蔡珞的解释,竟然没有报自己的座号,只是叹道:“你们习武有成,就连眼神都要比我等好这么多,真是让人感慨羡慕!”
陆离心中一动,想起这次县考,心里当即便打定了主意如果邵逸航成绩在两可之间的话,自己不妨出手,帮他过过武科。
正考虑这件事,楼下突然一阵喧哗,陆离往下看去,却是那高得贵和刘兴一行人,带了一帮武者,要挤进去看榜。
他们人多势众,为他们开路的又是两位武师级别的高手,自然一路通畅,只把其他看榜的人挤得怨声载道,骂声一片。
来看榜的书生虽说都习过武科,但毕竟都只是连童生都不是的考生,最多也不过是武师级别,如何敢跟他们放对个别出口不逊的人,还被那刘兴指挥人远远丢了出去。一时之间,这条街道上惊呼之声四起,更有考生的家眷也被人砸到,倒了一地。
陆离等人在楼上听得清楚,那高得贵在楼下叫道:“那野种座位号是三十三,你们赶紧给我找!看看这榜单上面有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