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苒了然地点头,这件事还是陆承安想得周到。
康先生住在府上,闷了出去逛逛,闲了在屋里看看书,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便是那个站在镇国公背后的男人。
“你快去吧,我带着阿九她们做点药。”秦苒苒笑着起身,拿起了陆承安的外衣。
陆承安顺从地穿上衣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我先去了。”
秦苒苒送他到门口,回屋坐了一会,才说道:“阿九,给十味坊的信送去了没?”
“已经送过去了,暂时还没有收到回信。”陆九回道。
她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红袖叩响了房门:“夫人。”
红袖进屋后,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信说道:“夫人,上京城的信。”
秦苒苒闻言眼前一亮,急忙伸手:“快拿过来。”
红袖将信全都放在炕桌上,扶着秦苒苒上了炕,又将手炉塞给她:“这几日天突然又冷了,夫人小心些。”
秦苒苒只冲她笑了笑,低头在信中翻找起来。
“阿九,红袖,帮我把信都分一分,先把皇后的给我。”
两人快手快脚地将信在炕上放好,找出带有皇后印记的几封放在秦苒苒面前。
秦苒苒见皇后一连给自己写了七封信,心中着实震惊。
她急忙拆开第一封,略过前面一些问候之语,“近日陛下有些反常,连我都劝不动,也不知道是为何,我已经请了北辰先生前去探望。”
她扔下第一封,拆开第二封,在信的最后发现了皇后的担忧。
她又看了看日期,只见与第一封信只相隔了一日。
第三封和第四封看起来是同一日所写,其中大篇幅的在担忧德庆帝的近况,还提及了北辰先生被大骂出宫的事。
“这些信为何今日才送过来?”秦苒苒皱起眉头问道。
“夫人,前面这两封走得是正常官道,后面这三封走得是六百里加急,最后两封是八百里加急,所以才会一同到这里。”红袖指着上面的火印说道。
秦苒苒赶紧拆开了第五封。
“我近日实在忧心,北辰先生似乎有事情瞒着我,陛下的近况也愈发不好,与曾经简直判若两人。”
“刘海公公也私下找过我,说起让我多劝,可惜我实在无能为力。”
“陛下心中唯一看中的,大概就是我腹中的皇儿吧……”
第六封……
“请务必转告承安,若是陛下有什么不测,定要带兵入上京,我将我母子三人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了。”
后面居然还有一张盖好了陛下玉玺的空白圣旨。
秦苒苒按捺住自己想要冲出去的欲望,颤抖地打开了最后一封信。
“苒苒,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生了,有北辰先生在,我相信这个孩儿定会是个健康的,我会趁机会让陛下招你与承安回京一叙,珍重。”
简短的一句话,让秦苒苒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手中的信纸慢悠悠掉在炕上:“才七个多月……”
随即她又猛然回神,眼神凌厉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些事,一件都不许让其他人知道。”
“是!”两人也是斩钉截铁地答道。
“将这些拿去书房,给国公爷,立刻就去。”秦苒苒将信重新装好,递到陆九手中。
陆九见秦苒苒郑重的样子,当即出门用起了轻功,飞速地朝着书房奔去。
秦苒苒倚在迎枕上回想着最后一封信的日子,是在三日之前。
这么说来,娘娘的皇儿想必已经出生,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情况……
她打起精神,拿起福嘉写给自己的信。
福嘉的心中不但有对陛下的担忧,还有对驸马的担忧。
陈驸马自从发现德庆帝的变化之后,变日日上书直言,直到德庆帝面色阴沉地说出“给福嘉换个驸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句话,他才停了下来。
现在虽说日日陪着福嘉养胎,但是心中极是郁结。
福嘉看他日日愁眉不展想要陪他出京走走,可是又放心不下在宫中的母后,心中也很是为难。
信的末尾隐隐有着两道泪痕,可见她的心中十分痛苦。
秦苒苒放下信,叹了一口气,拿起纸笔写了几句话,又继续翻看起来。
其中林瑶的信却是与旁人大不一样,因为在她写完琐事之后,后面还带了几张空白信笺。
看起来貌似是无意中带进去的,但是依着林瑶的性子,她应当不会做这种不小心的事。
秦苒苒略一思忖,凑近纸张闻了闻,依稀能闻到甜甜的香气。
她心下一动,对着红袖说道:“拿一柄蜡烛来。”
红袖赶紧去到耳房,拿了晚间准备用的红烛出来,点燃放在炕桌上。
阿狸一见跳跃的烛火,惊得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秦苒苒现在却无心去安慰它,只把它扔给了站在一旁的红袖。
果不其然,在烛火上微微烤过之后,黑色的字迹慢慢浮现出来。
林瑶简单明了的直入主题,将近日来朝堂之上的变动,陛下对臣子的喜好,以及上京城中各家之间的新的联姻关系一一注明。
信的最后,还特意标明,陛下对一名叫做鹤鸣真人的道士十分宠信,据说是因为这名道士给陛下算了一卦,具体结果谁也不知,但是陛下就此性情大变。
此人据说在陛下年轻之时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遇到过,当时所言与陛下至今遭遇完全一致,陛下再次遇见此人之后,与此人畅谈一番,便带回了宫中。
自此连北辰先生都不信了。
秦苒苒放下信,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阿狸的头,将剩下的信全部看完,把所有有用的信息整理在纸张上,连着刚刚看完的那封散发着甜味的信,一同交给了刚刚回来的陆九。
“阿九,再跑一趟。”
“娘娘,您还在月子里,不宜多思多虑。”北辰先生收回手指,看着皇后憔悴的面容说道。
“本宫也不知苒苒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既然陛下不允两人回京,先生,开完药你便去肃州吧。这是两年前鞑子逼近上京时陛下给我的可以调集各地驻军的信物,您带过去给苒苒,让陆承安伺机而动,来清君侧!”
她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瘦瘦小小的孩儿,面上凄然一笑:“现下,能做这些的,也就只有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