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叫燕赤霞吧？”

宁苛收起龙虎玉珏，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落拓男人，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刚进兰若寺时的嚣张。

一只白骨手穿胸而过，他竟然还没有因为这样的伤势而咽气。

黑山老妖光洁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潮红：“燕赤霞，你没有想到吧？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落拓男人燕赤霞惨笑道：“今天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意。”

说着他吐出自喉头涌上来的鲜血，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道：“年轻人，你这是在玩火，放出这个妖孽，可是会为祸人间的，看你的手段，也是练气士，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宁苛笑了笑：“天谴？如果真有天谴，为什么你这个所谓的斩妖除魔的负心人，还能这么安稳的活在世上。”

燕赤霞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不知是被酒水呛的，还是被宁苛说出他的秘密而恼羞成怒。

“人妖殊途，只怪我当时年少轻狂，没能及时将她斩杀！”

盯着黑山老妖那曾经让他魂萦梦牵的容颜，燕赤霞咬牙切齿地冷冷说道。

这样无情的话语，惹得聂小倩和烟夏俏面含霜，烟夏更是想要冲上前去结果了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但却被黑山老妖给拦住，她作为狗血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听完燕赤霞这般无情的话语之后，竟也只是淡然一笑：“没错，就是人妖殊途，如非当时轻狂，只怕你燕大侠早就坐上了云山宗的道宗宝座，何至于现在会被我这个人神共弃的妖孽给制住，成了任人宰割的鱼呢。”

燕赤霞仰头把酒葫芦里的酒全部喝尽，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我之间，休谈故情。”

说完，燕赤霞就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颓丧且轻松的躺在地上，不再去看黑山老妖。

这也算是属于他的潇洒和逃避。

黑山老妖见他这样幅无赖模样，冷笑置之，转头看向了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宁苛，拱手道：“多谢道友施以援手，此等大恩，在下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宁苛视网膜前，黑山老妖的状态信息出现了变化。

“【黑山老妖】

状态：虚弱

种族：妖

危险等级评定：未知（因封印状态残留，无法准确测定危险等级）

技能：1、冥诡：在固定范围之中，召唤危险等级不定的鬼魅，进行群体攻击。

2、幻术：在固定范围之中，释放幻术，无法逃脱。

3、云荒遗种：出身云荒梦泽，对于特殊血统的妖兽，具有压制驱使作用。

4、荒火：采炼云荒野火，化形成术，释放后，附着人身，难以扑灭。”

此时的黑山老妖表面看起来春秋鼎盛，但内里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也难怪，被封印了这么久，也无法沟通天地灵气，还能出手将燕赤霞一次性给制住，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宁苛道：“各取所需而已，无须挂怀。”

黑山老妖闻言，对着跟在她身旁的聂小倩和烟夏道：“你们在先下去，我与这位道友有些话说。”

“是，姥姥。”

聂小倩和烟夏没有问原因，顺从地离开兰若寺庭院，飘到了伽蓝大殿中去。

没了这两人，不，两鬼，黑山老妖盯着宁苛道：“道友出身根脚是在何处？”

宁苛一愣，他没有用想到黑山老妖支走聂小倩两鬼，竟然问的是这个，不过他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是东君传承的缘故。

“你既然看出来了，还何必问呢？”

故作高深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尤其是在别人拿不准你的时候，就像宁苛现在与黑山老妖一般。

天都建木行走他们的实力，因为有天都意志给他们背书，是无法被果实世界中的人物所探知的，即便是探知，也只能感受到传承的冰山一角。

再加上，宁苛的东君传承，本就是云荒梦泽神系中顶尖的存在，源自于血统骨子里的压制，让他将黑山老妖拿的死死的。

正如宁苛所料想的那般，黑山老妖眸中的敬畏迭起。

忽然之间，宁苛想起了他查看这个果实世界的事件记录时的那些话，开口问道：“什么叫做小心正道？”

黑山老妖听完之后，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还没等她开口，颓废地躺在地上等死的燕赤霞道：“正道，支配控制着天下的门派，师承是谜，人数是谜，唯一可知的，就是你我所做的一切隐秘之事，都不过是他们笔下的故事而已，茶馆酒肆之中的看客，皆可算是正道门人。”

说完之后，燕赤霞惨淡一笑，而黑山老妖也是一如他这样，脸上惨淡之色浮现。

宁苛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这特么不就是上帝视角吗？

就像是，一个二十四小时没有死角的摄影棚，所有人都在这个所谓的“正道”的监视之下，或者也可以说，这个果实世界的所有人，都在按照他们的意愿而往来熙攘。

陡然之间，宁苛恍然大悟，原来那份天都事件记录中所说的，小心正道，并非是让他小心字面意义上的正道，而是正儿八经的“正道”。

这个乌龙搞得令人啼笑皆非，但啼笑皆非之后，又是令人冷汗直冒，如果说所谓的正道，可以支配控制果实世界中的所有人，那天都行走也是不能超脱其外。

而这个猜测不用证实，因为那份天都事件记录，就足以说明一切。

躺在地上的燕赤霞，捻起地上被日焱光焰烧成灰烬的妖邪尸体，不，应该说是骨灰，淡淡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亦何哀，死亦何惧？自己的所有，都在旁人的笔下眼中，生死情怨，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话就像是无锋长矛，轻松戳开了黑山老妖眉心的紧皱。

只是，他们说出来的东西，对于宁苛来说，还是太少。

而就在这时，那熟悉的嘶吼悉索之声，又在这刚恢复平静的荒野之中突兀响起！

“来了！”

燕赤霞冷笑，黑山老妖面露讥诮，两人不知不觉间，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之上，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

“看来，今晚是注定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