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现身,周围的山魈便像得到了某个指令一般,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个方位掠去,转眼便消失。
商陆淡淡抬眼看了一眼男子,随后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男子身上,竟然只着极其微弱的灵炁波动。
这也就是说,这个男子,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起任何轻蔑之态,任何时代,都不缺少扮猪吃虎之人,而这种事情,只需要借助一些法器就可以轻易做到。
商陆问道:“阁下既然认识玄师,抬手又斥退山魈,想来便是这阵图的主人吧?”
商陆知道眼前人定然和玄师有着不小的关联,所以就算那人语气有些不和善,他说话也是相当客气。
“你乱入阵图,打我山魈的时候,可只见到你相当凶残呢。”男子轻蔑一笑,话语之中,也是透着一份分明冷意,他鼻孔朝天,显然没有将商陆放在眼里。
或者说,这是他有恃无恐。
“夯货,你很嚣张嘛……”正在这时,林忻也的声音缓缓响起。
林忻也走到商陆面前,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满身的伤痕,秀眉微微一蹙。
那男子望着林忻也,虽然天色昏暗,可对方那娉婷袅娜的身影,却是让他忍不住一声赞叹。
不过他满眼干净,竟只有满满的惊艳、赞赏之色。
“你怎么来了?”商陆撇了撇嘴,他注意到林忻也蹙眉的动作。
“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当我是猪啊?我出来好久了。”林忻也看都没有看商陆一眼,看向那个男子,冷声问道,“那些山魈,是你们豢养的吧?”
商陆注意到,林忻也说的是“你们”。
“是。”对于林忻也,男子的态度明显就比对商陆好了许多。他微微笑着,说道:“是家里养的一些看家的小东西,上不得台面,若是姑娘喜欢,转身便送姑娘两头。”
白痴才会喜欢那些怪物!商陆心中骂了一句。
“真的吗……”林忻也可爱地歪着脑袋,眼里却转瞬蕴满了丝丝冷意,“可如果,我想的是,看看那些棺椁呢?”
还不等那个男子反应过来,林忻也便张开玉手,一道金色灵炁透指飞出,在黑暗中抛起一道华丽的金色抛物线,最后打在了一口棺椁上。
“轰——”
只听一响,一口棺椁首当其冲,便被那道灵炁掀开了棺椁盖。许是年代久远,那棺盖一落到地上,便成了一片木屑,洒落一地。
静,满场寂静。
商陆和那男子,目瞪口呆,一口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满脸惊愕地看着那被掀开的棺椁。
“这梁子,该是结下了……”商陆一边摇头,却没有任何埋怨的话语。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是让林忻也直接出手的主要原因。否则,就算她对那棺椁抱有天大的好奇,也不会去动手打开。
“啊啊啊——”
那男子声嘶力竭地咆哮着,面目狰狞扭曲,张牙舞爪,向着林忻也冲来,“你掀我族棺,我要你以死谢罪!祭奠亡灵!”
男子愤怒地咆哮着,之前消失的头山魈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各自瞪着血红的眼睛,跟着冲来!
商陆见状,身形一闪,挡在了林忻也身上。同时一身灵炁毫无保留地爆开,冷冷地看着那个男子。
那些山魈的难缠他是深有体会的,自然不会让林忻也受到它们的任何攻击。
“咦——”林忻也这时一声惊咦,有些不相信地道,“那棺椁什么连尸气都没有,难道是空的不成?”
“空的?!”那男子的反应比林忻也还大,那暴怒的脸庞,登时就变得煞白,根本不再去管林忻也,一转身,快步朝着那口棺椁跑去。
跑到棺椁边,男子先是对着棺椁行了三次跪拜礼,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棺椁边探头,看向了其中。
果真空空如也!
“哇——”
男子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号啕大哭,一张混合着泪水、泥土的脸庞之上,变幻着各种表情。或愤怒,或内疚,或惊恐,最后变成了无奈的认命。
商陆二人在一旁看着,一时沉默不语。
林忻也皱着眉,看着那空无一物的棺椁,脸色有些难看。
那口棺椁,只是普通的树木,时间一长,自然就会被虫子吃得精光。
只是林忻也看着那棺椁内部,尽是乌黑如墨之状,并且那般乌黑中,还可以见到凝聚成了实质的阴气,如水雾般布满了棺椁之中。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会这样……”男子跪着捧起地上的一些木屑,可那不住颤抖的手掌,却把他手中的木屑抖落下去。于是他又捧起来,又抖落。如此反复几次,直到那些木屑完全散入草丛中、泥土里,再也捧不起来。
男子一拳一拳地砸在地上,痛哭流涕。
“忻也,这棺椁?”商陆也是皱着眉问道。他从那棺椁中,感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因为时代久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被商陆一问,一旁的林忻也却是笑了,没有如花朵一般灿烂,却是笑的有些诡异,缓缓说道:“这是尸变了,而且有段时日了。”
这些棺椁,就隐置于密林之中,方才应该是商陆不小心触动了卦图的阵法,让这些平时在祭祀或者埋棺时才会被请出来的棺椁一一出现,从而引来了那些守护者山魈的攻击。
在南部地区,多山洪暴雨,一些地区会将棺椁置于山洞、岩壁之中,以避免逝者受水淹之苦。
当地人认为,逝者遗体随着棺材慢慢腐化,可以让灵魂全然回归于天地自然,以求灵魂的自我救赎。
这是一种丧葬习俗,无关世俗。林忻也也不好去评论。
可就目前而言,这些置于密林的棺椁,已经由于林中的阴瘴、寒湿之气的侵蚀,发生了一些不美妙的变化。
“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这时,那低垂着头的男子,用衣袖擦了擦脸庞,想要擦去满脸的颓丧,却没注意到那衣袖上也满是湿土,这在脸上连抹了几下之后,他便变得满脸泥污,在没有了先前的傲慢。
他看上去很滑稽。
而他虽然是一副低声哀求的模样,但神情间却是布满了挣扎之色。
看得出来,这个男子有着自己的骄傲。只是事态从严,他才有了这般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