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艳阳高照，徐锦年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用力伸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吃完早餐，立即扛着锄头向半山腰的灵田走去。

沿途风光无限，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想了半晌，徐锦年突然使劲拍了拍脑门，方才记起今天是掌门讲道的日子。

掌门是青石宗第一高手，能听对方讲道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因此少阳山的外门弟子无一缺席，甚至有人为抢个好位置，半夜就去道场外面排队了。

当然徐锦年是个例外，他觉得自己去听开光境修士讲道跟浪费生命没任何区别。

而且他能想象到连天峰下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他陡然打个寒颤，想道：会不会有实力不济的弟子被人踩死？

就如他想的那样，此时连天峰山脚聚集不下两万人，几乎半个青石宗的弟子都在此处。

虽然掌门只讲道三天，但对爹不亲娘不爱的杂役弟子来说依旧是莫大的恩赐，因此他们来的比任何人都早，排的比任何人都靠前。

他们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听对方讲道，同时也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被埋没的明珠，需要别人去发觉，于是摩擦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众人全都想往前挤，个个不甘落后，场面便混乱的一发不可收拾，拳脚相加者有之，哭爹喊娘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

如此热闹的景象几乎每月都能看见，而且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众人只当是乐子，没有谁去干预，况且就是想干预也有心无力。

混乱持续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一身青衣的掌门落在台上，台下方才消停许多。

掌门轻轻皱了皱眉，倒不是对混乱的场面感到不满，事实上他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场面，甚至他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皱眉是因为发现自己重点关注的某个外门弟子并未到场，那个人自然就是徐锦年。

他叹了口气，没有过于纠结此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等到场面完全寂静下来，为期三天的讲道开始了。

数十公里外的少阳山，徐锦年正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余光却突然瞟见不远处的灵田中有个瘦消的人影。

他愣了愣神儿，没想到居然有人同样没去听掌门讲道。

凝目望去，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他很快就弄清了对方的身份，内门弟子邱瑾。

对方背负双手走在田间，若让不知晓底细的人瞧见，非得以为是宗门内的某位长老在巡视灵田。

说起这邱老头还是宗内的名人，不是因为多厉害，而是资格够老。

邱老头两百多年前拜入宗门，比如今的掌门还早八十多年，只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突破到练气境，被贬为杂役弟子，而这个身份整整伴随对方六十个年头。

直到寿元将近，邱老头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竟出人意料的选择闭死关寻求突破，如此决心着实令人佩服。

或许是他运气足够好，闭关三载，居然真的突破到了练气境。

杂役弟子邱瑾当即摇身变为了内门弟子，从此成为杂役弟子们口口相传的人物。

然而练气境已是邱老头的修炼极限，往后百多年依旧止步不前，算算时间，现在他又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徐锦年注意到邱老头，而邱老头同样注意到了他，两人相视一笑。

对方慢悠悠的来到他身旁，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皱纹堆得像千层饼似的：“师弟怎么没去听掌门讲道？”

“师兄你为什么没去呢？”徐锦年不答反问。

邱老头嗓子里发出干涩的笑声，其中隐隐夹杂着几丝无奈：“嘿嘿，去不去有什么区别吗？”

或许是笑的太用力，他猛咳几声方才继续说道：“我肯定没机会突破啦，不如多抽出些时间打理灵田，毕竟全家就指着这块田吃饭呐。”

徐锦年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邱老头察觉自身悲观的情绪，立刻改口道：“不过我孙女是肯定能筑基的，没准还能晋级开光境呢。”

徐锦年微感诧异，已经两百多岁的邱老头居然还有个孙女，那最少得八九十岁了吧。

提起孙女，邱瑾脸上慢慢显露出笑容：“我孙女儿比我有出息的多，十三岁修到练气境，如今十六岁已经晋级练气境中期，三十年内筑基有望。”

才十六岁？徐锦年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比他听到三十年内筑基有望还来的震撼些。

邱老头瞧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还以为是震惊于孙女的修炼天赋，自豪感顿生。

然而对方却不知道，对徐锦年来说，十岁前不能修到练气境简直跟废物没什么区别，二十岁前不能筑基皆可认定为蠢材。

就拿徐锦年自己来说，六岁即修炼到后天巅峰，同年加入黄泉魔宗，成为重点培养的弟子，当日便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

他从先天初期到练气境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十四岁晋级筑基境，二十五岁晋级开光境，四十岁晋级融合境，六十岁晋级心动境，一百四十岁晋级金丹境。

如此一比，简直如同遨游九天的苍龙俯视地底滚粪球的屎壳郎。

当然两人的天赋不可能相差这么远，最大原因还是修炼资源的问题。

徐锦年刚加入黄泉魔宗就用洗髓丹来洗精伐髓，聚气丹、凝脉丹、破境丹不要钱似的吞进肚子。

单说晋级练气境就花费了价值数千块下品灵石的丹药，估计就是把邱老头榨干他都拿不出其中的零头。

再看青石宗，即便是内门弟子每个月也只能拿到少量修炼资源，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只能自食其力。

邱瑾在青石宗生活的两百多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种灵植、讨生活，真正用来修炼的时间尚不足一甲子。

除去灵田的租赁费用、购买种子的费用，余下的资源别说拿来修炼，维持温饱都很勉强，而这就是生活在底层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