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内功！”

何春风赞了一声，手中长棍嗡嗡作响，一棍向上撩去。

臂罗汉，向来是以棍法称雄，而非他的内力；长棍如龙，挥打间，便有携风破浪之势。

段风自是不会同这天下第一棍硬憾，内劲一鼓，便脱身而去。

何春风却也不追，他亦知道大漠孤风，轻功了得；一人一棍，便立在安红豆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他叹息一声：“以你这身内力，轻功，《九州录前十，当有一席之地，老夫老了啊。”

段风拱手道：“晚辈不过取巧而已，前辈廖赞了。”

“年轻人莫要过歉，取了几分巧，你我心中有数。”何春风摆手道：“只是你若始终这般闪躲避让，可没法子从老夫手里抢人。”

段风如何不知臂罗汉的厉害，昔日何春风立在金陵城上，万千猛兽，无一能穿破他的棍影；《九州录上，这位何春风的战绩最少，退潮六次，可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奠定了他天下第九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该如何破了何春风的棍，擒住安红豆，段风犯了难。

“楼主，接剑！”

伴随着喝声，一柄墨色长剑，不知从如何出现，落在段风的手里；攥着这剑，没来由，他心里镇静下来。

他剑法虽然不好，可此剑陪了他三年，又是书大先生遗留下来的，握在手里，总归安心些。

看到此剑，何春风却是皱了眉，他认得这剑。

名剑——墨影。

是书剑白的贴身佩剑。

同在金陵，他与这位鬼影剑书大先生，也曾有数面之缘；那位青衣墨剑的先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世人皆传，书大先生，是被大漠孤风，楚氏狂徒，千击楼主及苏家苏狂所杀；对此，何春风是不信的，因为他深知书剑白的本事，而苏狂同书剑白又是多年好友。

此刻，瞧到段风手中的墨影剑，却由不得他不信。

“看棍！”

何春风爆喝一声，抬手便是一式棍法，当头劈下。

长棍上，气罡肉眼可见，段风甚至从何春风的棍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意；他有些搞不懂，这杀意从何而来。

“当头棒喝！”

圆滚滚突然惊叫了一声。

段风侧身避过这一棍，罗汉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黄沙。

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他便抽身爆退，下一刻，何春风的第二棍就已经来了。

“嗡！”

棍首穿破沙尘，直刺段风胸口；臂罗汉不愧是臂罗汉，他棍法之快，比柳如絮，高出不知凡几，甚至比起三年前的楚狂徒，尚要强上一筹。

“佛陀问心！”

圆滚滚又道。

段风全身心得应付着何春风的棍，无心也不能同圆滚滚说话。

贴地一字平板桥！

何春风的棍顺势便砸下来。

沾衣带！

段风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将罗汉棍缠住，锁死。

何春风松手，猛地往棍上一拍！

“嗡，嗡！嗡！”

罗汉棍以极高的频率震动，发出声声铃音。

“罗汉说禅！”

那鸣音入耳，让段风阵阵心烦意乱，还是圆滚滚的他心痛，点亮了灵台；此刻，震动的罗汉棍，已将他身体震开。

何春风攥紧长棍，作势要劈！

情急之下，段风往墨影中灌入罡劲，挡了一下。

一式帆飞燕，飘然而去。

“青姐，你瞧出来了吗？楼主和何春风，谁厉害？”躲在暗处的白灵，冲小青问道，她只瞧见一道灰影，和何春风手中的两道棍影，至于两人怎么打的，便已瞧不清楚了。

小青脸色仍有些苍白：“何春风不愧是天下第一棍，楼主以身锁棍本是一记妙招，却被何春风以震棍破之；如果我瞧得不错，刚才对的那一招，楼主已经受伤了。”

“啊，那楼主他岂不是危险了？”白灵道。

“何春风在《九州录排行第九，比夫人尚高一位，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小青摇头叹道：“不过，他想杀楼主也没那么容易，楼主轻功是天下一绝，奔逃起来，何春风定追不上。”

“只是，想抓住安红豆，就难了。”沉默片刻后，小青又道。

白灵气鼓鼓道：“真没想到，安红豆这贱女人，竟找了何春风做靠山；若让俺抓住她，一定要用针扎个几百遍才行，小狐，你说是不是？”

小狐狸嘤嘤叫了两声，睡眼朦胧，它已有些困了。

“只盼着，楼主已经把秋楼主的位置套出来了。”白灵双手合十，似在许愿。

小青笑了笑，有句话她没说出来，现在段风不惜同何春风一战也要抓人，想必那消息是没问出来的。

小青说的不错，段风招式虽用得潇洒，内里却并不好受；虽有帆飞燕借力卸力，可正撞上何春风的棍，还是让他气血翻涌，嘴里一甜，一口血便要吐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老伯会说，何春风的棍，不可力敌这种话了。

这棍，实在是刚猛了些，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快会和刚猛两个字结合在一起；可何春风的棍法便是如此，越快越猛，越猛越快。

“鉴诸你刚才，一直在说什么？”

此时，段风才有时间，稍作喘息，询问圆滚滚的话。

何春风并没有追过来，从刚才有人递剑便瞧得出，段风尚有同伙在此，一旦自己去追，追不追得上还是两说，若被人趁虚而入，抓住安红豆，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降龙罗汉伏魔棍！”圆滚滚叫道。

段风一愣，问道：“什么？”

圆滚滚惊喜道：“师兄，他用得是少林寺的降龙罗汉伏魔棍，他一定是少林门下。”

“少林门下？”段风一愣，这世上，确实无人知晓何春风是师承何人，三十多年前，少林被灭门，全寺上下便只有明心大师一个活口。

可若是当年少林寺中，便有此间进入江湖之人呢？

“少林寺有三门棍法，降龙棍，罗汉棍，伏魔棍，后来被深海将三门棍法合而为一，创出了降龙罗汉伏魔棍。”提起少林寺，圆滚滚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是佛门第一棍法，在天下六棍中排名第二，世间棍法无出其右。”

段风疑道：“你不是说排名第二吗，那排名第一的棍法是什么？”

“咱听说，排名第一的棍法叫做覆海滔天棍，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已经失传了上千年了。”圆滚滚道：“所以说，咱少林的降龙罗汉伏魔棍，便是江湖中第一的棍法。”

“师兄，你快让咱看看，他是谁。”

圆滚滚欣喜若狂，不等段风允许，便已冒出个小脑袋来。

段风暗道，在江湖中样貌和如今定是不一样的，就算你瞧见他，恐怕也是不认得了。

只是这话他没说出来，怕让欣喜的圆滚滚失望，许是圆滚滚的注意全被何春风吸去了，也没瞧出段风的心事来。

圆滚滚露出来的小脑袋，拧紧了眉毛，满是思索之色，似是想不起这位是什么人。

段风暗叹一声，果然，是不认得的。

“明玉，是性德的大弟子明玉，他居然还活着。”圆滚滚却叫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段风沉默。

没想到，圆滚滚居然真认得，说来，他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是执剑；难道说，书灵是有什么特殊的认人方法？

“大漠孤风，这是技穷了吗？”

段风和圆滚滚在这里聊，那边，何春风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段风收起剑，向何春风拱手施了一礼：“前辈对在下似乎颇有敌意，不知是风某何处得罪了前辈？”

若何春风真是少林寺明玉，那自己也许可以和他谈一谈；若有何春风的帮忙，那三日之后，云深山一行也许会顺利许多。

何春风冷哼一声：“若你没别的本事，安红豆，老夫就带走了；还想寻她的麻烦，便来城主府，老夫一并接下！”

“前辈……”

段风还未说完，何春风便带着安红豆离开，他后面的话梗在喉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对方明显不想去谈，又何必多费口舌？

待何春风走后不久，小青和白灵从暗处走出，向段风施了一礼。

“蝮蛇/灵狐，参见楼主！”

段风瞧着半跪在地上的二女，无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这楼主之位，是秋姐姐的，我只负责帮你们将她寻回来，楼主的位子，我可不坐。”

白灵瞥了瞥旁边的小青。

小青却道：“夫人临行前，特意嘱咐，若她此行遭遇不测，千击楼主之位，由大漠孤风担任。”

“属下，不敢违背楼主的命令！”

若说此事的缘由，还得从段风在小孤村时谈起。

正在小孤村练剑的段风，收到从金陵寄来的一封信，落款人为小青。

于是，段风回信后，便匆匆出了大漠；两人在信中定计，让白灵去天星府盗“江湖”是段风的注意，为得是瞧瞧小青身边有没有千击楼跟来的探子。

大漠孤风在天星府现身后，果真有人露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