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情况就是如此。”

村外小树林里，一块干净的大石上，身着素青绸缎道袍的女子盘坐着，面容素娟淡雅，看起来十分年轻，表情淡然而肃穆。

秦玉弦恭谨地侍立在前，叙说完昨晚遭遇的所有细节。

“近年来，各州兽潮群起如蜂，最近又出现了鬼修的踪迹，看来传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你这次下山，出发前我便已感觉会有一番不顺，因而叮嘱你隐匿而行。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鬼使。这背后怕已不止是秦城之灾，牵涉可能更广了。”

道姑女子稍加推测道。

“弟子原本也以为只是其他城针对我秦城而已，但见鬼使出现，便知道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这才立刻传讯师尊。

此番回城，我要彻查此事，看能否顺着鬼使的线索，揪出这背后的敌人。”

秦玉弦应道。

“嗯。此事暂且观之后效。昨夜实际上我已稍早一步抵达，你不会怪师尊不及时出手吧？”说到这，道姑忽然话头一转。

“弟子不会！”

秦玉弦闻言立刻躬身行礼。

“弟子既然决定放弃门中修行，回秦城助父亲渡过难关，已经有独自面对一切险阻的决心和心理准备。”

“嗯，你能明白这点就好。你天资上佳，本是极佳的苗子。但你不愿割断红尘之事，我也不会勉强。此次遭难，也不纯为坏事，希望你能因此记住，有时红尘比仙途还要难走。

也许此次出山，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希望你谨记修行不可荒怠。

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传讯于门中。”道姑谆谆教导着。

“是，谢师尊教诲！”秦玉弦心中一凛，再行一礼。

“林家村此次被牵连遭难，记得要妥善安置后事。对了，我看村里有些资质不错的孩童，你拿着‘鉴灵尺’去看看。”道姑吩咐道。

“是！”秦玉弦接过师尊递来的法器，正欲转身，忽然又有迟疑。

“说罢。”道姑早看出秦玉弦心思，脸上浮起一丝宠溺的笑意吩咐道。

“哦。”秦玉弦微微一笑，罕有地露出一分少女般的娇憨语气，“我想问问师尊，那林琅为何能启动天玄盘？”

“你是说那个样貌凶恶的中年汉子？”道姑试图确认。

“……”秦玉弦微微愣神，躬身道，“林琅应当只有十六岁。”

“哦……”道姑竟有些失态地恍然出口，随即立刻调整一番神情，道，“你也可以启动的，只要以血为引，注入真元即可。怎么，我没交代过？”

“……”秦玉弦吸一口气，道，“是弟子忘记了。”

……

林梅香家是村里唯一完整的屋舍，秦玉弦召集村民议事，便将场地设在林梅香家。林琅到时，已有好些人围聚在院子里。

“林琅哥。”

林梅香迎上来，叫道。

“哦，梅香。”林琅随意应了一句，瞧了瞧对方。

素色衣裳上满是污渍，虽然简单用水清洗过，也不能完全清洗上面的血迹。长发简单用带子束起，发梢还浸润着水迹，脸蛋也清洗过，素颜朝天，五官清秀而小巧。

身为药师，本人也许已经习惯了止血治伤，很放松的样子，精神也还行。

虽然眼中难掩疑惑和疲惫。

也许是这两天村中变故，让她对世事有更多认识。

“对了，你家门板挺好用的，再借我用一段时间啊！”林琅忽然想到这茬，将鸿毛摆到面前。

“咦！”

林梅香看着焕然一新的门板也有些吃惊，上下扫一眼，还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

“没想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还以为就是块木板呢。既然林琅哥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林梅香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见到林琅用门板打败裂石虎的威势，她觉得林琅很适合用。

“好，谢谢！”林梅香这么爽快，正中林琅下怀，他略一顿话语，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门板的来历？”

林梅香偏着脑袋思索一番，最终摇摇头：“我和爹都一直当作案台用，估计爹也不知道来历。可能我们搬来的时候就在吧。”

“哦……”林琅点点头。

既然林梅香也不知道，看来一时间是弄不清来历了。

“如果以后我家有什么你想要的，你跟我说，我也送你一样。”林琅道。

“好！”林梅香眉眼一弯，欢快笑道。

两人闲聊间，村里村民陆陆续续过来，院子很快满满当当。村民不自觉地远离林琅两人，两者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分割线。

经历这噩梦般的一夜，村民们面上不敢说，心里实际对林琅恨意更浓。

林琅家先是带来了兽群频繁入村，昨天又带来了这么大的灭顶之灾。村民偶尔投来的目光透着无限的厌恶之色。

“林家村的村民们，我们是秦城秦府之人！”

不多时，屋门打开，李胜走出，大声道。

“昨晚遭劫，牵连了李家村。大小姐决定给你们每户人家都补偿十两银子，另外有残疾者额外补偿二两，丧命者补偿五两。

此外，秦府会派人来帮大家修缮房子，恢复如初，请大家不要担心！”

“谢秦府尊上！”

村民越听越激动，听完，众人纷纷匍伏在地，大声鸣恩。

他们以为秦府的人会以功过相抵草草揭过，没想到还有这种大补偿。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十两银子，已经够一户村民正常过上两三年，更何况秦府还答应帮修缮屋子。就连昨日犯下罪行，将功赎罪而受伤丧命者也得到了补偿。

“秦府的人还算公道，以后可以继续打交道。”林琅和林梅香一同躬身行礼，心中默道。

“另外！”

李胜继续道。

“缺月宗仙长沅月真人体恤林家村遭难，决定在林家村破例招收一些弟子。各家有十岁以下的未成年之人，可前来测试资质，合格者有机会登入仙门。”

“什么！”

李胜话音刚落，村民轰然出声，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晚不少人都见到了秦玉弦师尊沅月真人的仙人风姿，亦是首次确认世间真的有仙人，心底或多或少都生出向往之心。

现在仙长竟然要收徒。

家里有未成年之人的，差点被这个消息给惊昏了脑袋。恐怕不少人心里已经在幻想自家孩子成为仙人，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速速行动！”

李胜见村民议论纷纷，眉头一皱，大喝一声。

“是！是！”

村民惊觉，连忙爬起来，往家里跑去，寻找自家的娃。一些在场的则乱哄哄地挤作一团，争先恐后。护卫不得不上前维持秩序。

“测试资质？正好！确定这具身体的资质后，可以作为选择出路的最重要参照。”

林琅心中好奇想道。

不多时，村中十岁以下的孩童少年被家里人簇拥着在院子里排成队。

林琅有心想先看看资质测试的过程，没有往前挤，随意挑了个时机拉着林梅香排进队。

整顿好秩序后，秦玉弦从屋里出来，依旧一身修身铠甲，高高的马尾被晨风吹拂着发丝，英气风发。

“按顺序上前，报出名字和年龄。”李胜高声道。

排在第一的是村头的林老黑，在护卫示意下慌慌张张地牵着家里娃上前。

“姓名，年龄？”李胜提醒道。

“林小富，十、十三岁。”林老黑紧张地回答。

秦玉弦不置可否，抬起手，亮出手中“鉴灵尺”，左手握尺，放到孩童头顶，右手掐了个法决。

鉴灵尺长约三十厘米，通体玉白，随着秦玉弦注入真元，渐渐发生变化，从放到孩童头顶那一端开始迅速变灰。

看到鉴灵尺有变化，林老黑眼里放光。

“没灵根。下一个！”李胜却在旁叫道。

“这……”林老黑一个激灵，刚想说什么，便立刻被一旁护卫拉走。

众人眼巴巴望着，自然知道，变灰就是没希望了。

后一个孩童继续被带上来测试，然而尺子依旧变灰，村民只能失望而归。

一连五六个孩童都是如此。

这些村民才醒悟到，得道成仙的机会是渺茫的，没灵根的绝对占绝大多数。不少人都已在暗中祈祷，希望自家孩子能有灵根。

事与愿违，一个个满怀希翼上前，全都丧气而回。

直到轮到林琅和林梅香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一人检测出灵根。

“走，到我们了。”

林琅催促林梅香道。

既然能学会长春诀，林琅几乎可以肯定，林梅香和自己有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