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搬去别院后不多久,其实就已经去世了。
这是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曾知道的消息。
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知道的人,到现在为止也几乎都已经闭嘴了。
夫人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一副好身体,害得他要承受在修道者的世家之中难以承受的压力和期待——直到最后的绝望。
堂堂武安侯世子,一脉单传的孩子。
居然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
虽然在明面上并没有人胆敢说些什么,但背地里肯定是少不了闲言碎语的。
更何况那个孩子体弱多病,就算是到了中年也不曾给武安侯留下半点子嗣。
甚至都有传言,武安侯他们一脉已经是要绝后了。
就算武安侯在之前就被家里催促着又纳了一个妾,但那位小妾也是未曾给武安侯留下一子。
所以唯独那个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好。
不管使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好——计划,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凡人的身体就算衰老到一定程度,只要使用合适的灵草或者是法术,终归是可以一直保持活性——但也仅仅能维持住肉体存活下去,并不包括魂魄。
但那样也足够了。
武安侯恰巧有保存住一个人肉身的所有资源。
而操控肉身所需要的魂……
那只妖兽也正好可以一试。
野猪妖提出来帮助武安侯的方法——便是阴阳颠倒阵,在关外流传的邪道阵法,传言可以治愈一切的疾病伤痛,只要有一息尚存,就算是老天都要不回你的性命。
而这也是帮助野猪妖恢复力量的方法。
前期需要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野猪妖会在这几年里专心培育祂的后代。
武安侯只需要维持着那具身体的生机不断。
等到了时候,阴阳颠倒阵自然就会运转。
而且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祂敢肯定,阵法发动的那一天,整个白玉京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
“阵法真正发动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定是发生过一件事情的——一件生灵大肆死去,却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事情。”
“通过调查这两个月白玉京里发生的大事件,我终于还是有了一些眉目的。”
一个半月多一些的时间之前,白玉京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是一位城主的女儿出嫁,白玉京内大小街道上摆了万人宴,但凡是来到白玉京的人都可以参加宴会。
有城主府内专门的仙厨,挑选最珍贵的食材,在外边摆下阵势做起了菜,而这一顿万人宴足足吃了三天。
记录上并没有详细记载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每一种食材的消耗。
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除了这一件大事之外,也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大事情了。
在这三天的时间内,却是是有生灵大肆地死去。
然后阵法也多亏了这次机会,成功地开启。
武安侯到底是修炼了杀伐之术的第二步修道者。
在他的提前安排下,一些特殊的阵眼直到阵法完成为止,都不曾被任何人发现。
“因为是野猪妖……所以祂的子嗣后代若是想要的话,短时间里就可以出现很多,那场维持了三天三夜的宴会想必是杀了不少的猪吧,为了让白玉京比以往更加热闹,城主甚至私自加了不少新东西在城里,到最后护城大阵干脆都崩溃了半日,好不容易才被五个宗师修缮好。所以我说的应该没错吧,到了最后……整个白玉京里应该几乎都是祂的子嗣了吧。”
“至于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武安侯夫人失踪的案子……应该是那野猪妖外出的时候,不小心被守卫发现了一些端倪,然后用幻术混淆了他们的记忆的缘故吧……但我还有一些不解,为什么侯爷会说自己的夫人离家出走了呢?就算被人发现了,只需要压下流言便好,这堆侯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情吧,莫非是你们之间……闹了矛盾?”
叮的一声。
风刃弹开了石天纵的剑刃。
石天纵在空中翻了三个跟斗,稳稳地落在陈元身前。
在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额头上开始冒出一丝细密的汗水。
再看那武安侯此刻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原本就是被操控了的。
赤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陈元他们,喉咙里不断传出一阵阵低吼。
俨然是一只野兽了。
但此刻他却停住了动作。
嘴角以一种扭曲得近乎诡异的角度笑了起来。
只见到一排满是暗红血迹的牙齿。
“为什么?嘿嘿……哈哈……小子,该说你不愧是监天司的人呢……不,监天司应该还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查到这一步吧,或许也和那个有些关系,不过你倒是说得不错……当初我和祂确实是闹了一些矛盾。”
武安侯的声音响起。
竟是没有分毫被操控或者是意识缥缈的样子。
他很清醒!
“当初我打算终止那个计划的……”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了。”
在决定使用阴阳颠倒阵的那一刻开始。
武安侯就已经不能用正常修道者的眼光去看他了。
但为什么在那个节骨眼上两人会闹矛盾?
那个矛盾甚至还牵扯出来一堆麻烦的事情。
甚至……
还给今天陈元来到这里留下了线索。
“哼……祂想要将萩叶分尸……”
“原来如此。”
是想要将那位夫人分尸。
这才让武安侯感到不爽。
但尽管如此——从结果来看,武安侯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不过对我来说……萩叶已经死了……她的魂已经不在了,就算留下来了的那身体,也终不过是皮囊……”
“侯爷悟了?”
“不,只是想开了……萩叶的遗憾是那孩子不能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所以我一定会完成和她的约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那代价是她留下来最后的痕迹,还是我自己!”
呵。
真是……有些无聊了呢。
到头来,也不过是如此吗?
等等。
不对劲!
刚才武安侯说了什么来着?
陈元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四周。
心里顿时一凉。
再见石天纵已经提剑再次冲上前去。
大喝一声。
“说够了没有,告诉我——你和‘那个’的关系!”
“‘那个’吗……呵,真是愚蠢……我可是早就说过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谁都逃不了……若我没有受制于阵法,倒是可以压你一头,可惜,可惜了……”
“萩叶……看样子我连下辈子见你的机会都已经没……”
剑光挥下。
那是定天剑,是传闻中被天道赋予了某种力量的,可以斩灭一切“有罪生灵”的剑。
只要是被判定为“有罪”的存在,就算是仙也难逃一死。
但在那把剑挥下之前。
武安侯残躯蓦地一闪,却是变得虚幻了起来。
直到剑光落下之后,那道武安侯的幻影便已经完全地散去。
“嘁。”
石天纵砸了咂嘴。
脸上有些不满。
而此时陈元的声音已经落下。
“石道友且慢动手,快回来!”
“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第二步修道者而已,陈道友不必担心。”
“该死……”
陈元见状,也是不再犹豫,手中法诀连动,便见一道黑色丝线从指间飞出,直接绕在了前方石天纵的腰上。
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反应过来。
直接用力一拽,将对方给拽到了近前。
到这时,才冷冷地道。
“剑气内敛,剑招归鞘……若是此时有人偷袭你,道友可就已经没命了。”
“但是陈道友,这儿现在可没看见什么人。”石天纵困惑地看着陈元。
陈元只是摇了摇头。
“方才我便说了,出现这一幕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精通幻术的野猪妖……那只野猪妖甚至可以躲过天海关到这里的十重勘验,幻术造诣了得。”
他顿了顿。
而后目光便落在某个方向的一片空旷地带。
“不知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