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刚好临近饭点，江州四中深处市区中心，校门口处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江州四中本校、北海县许多中学派过来助威加油的学生外，还有很多社会上喜欢篮球运动的群众特意也赶过来观看了本场比赛。

看着黑压压的人潮涌动，没有半小时，恐怕散不了场。

“李剑出来了，快看，他在那里。”花园台阶上，有女生发出阵阵尖叫，显得兴奋异常。

身高一米几的李剑走在学生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比周围人高半个头。加上颜值担当，背着一个醒目的绿色书包，非常好辨认。

“好帅。你们看见没，他刚才回头对我笑。”一个满脸青春烙印身材臃肿的女生，表情极为夸张。在她的世界里，王子从来不会嫌弃公主有一百四五十斤。

“哇，李剑人长得这么好看，篮球打得这么好，学习成绩也不差，听说家里也很有钱，要是做我男票就好了。”女生堆里挤出一个带着眼镜的脑袋，望着远处，痴呆发愣。

十几个女同学站在校门口处花园高台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当李剑走过时候，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动心。随后相互叽叽喳喳个不停，说得自己脸蛋发热绯红。

“咳咳咳……”一阵沙哑的咳嗽声冷不丁地传来，不知何时，这群心猿意马的女生们背后出现一个身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带着方框眼镜，却遮掩不了那两束令全校学生森寒的目光。

“是教导主任老毕，快跑啊！”女生们四散而逃，生怕被抓住挨训或者叫家长。

随着时间流逝，人群消散，江州四中的校园里又变得空荡荡的。

“我就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回家，呼吸的空气都会新鲜一点。”江州四中篮球校队的中锋球员胡晓出现在校门口，不紧不慢地自言自语道。

胡晓的个头在同龄人中算非常高大了，足有一米，接近一米九。但此时他说话语态，却像个女生般柔和。

打完比赛，他仔细地给自己冲了个澡，从头到脚揉搓一遍，洗得干干净净的。完了，还给脸上涂抹了男性护肤品大宝，头上弄了一大坨发胶，拿梳子弄了个“冲天炮”的造型，显得精神焕发。

“胡晓，你这是要相亲去吗？”王博背着书包从一旁的公厕跑出来，头发都没有擦干，还有点点水珠。

他洗完澡后，刚要回家，却感觉肚子不舒服。出来后，以为人都走散了，结果发现胡晓正出校门，赶紧贴过去。

“好臭！你是掉进粪坑里了吗？”胡晓捂住鼻子，一脸嫌弃，推搡王博，不让他靠近。

“咦，前面那不是我们队长张小凡吗？高一新生篮球队员们一般不都是溜得最快的，他怎么还在……”夏一峰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吓得正在嬉闹的胡晓和王博一跳。

三人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一齐朝校门口外望去，太阳下山，倦鸟归林。

张小凡独自走在路边的碎石子小道上，身影被刚刚打亮的路灯，拉的纤长而模糊。

江州四中校篮球队拿下高中联赛的开门红，可以说最大的功臣是张小凡的。可是观众中没几个人对他有深刻的印象，在这种低级别的联赛里，没人会记得谁传的球。

男生们关注球员得分的高低，女生们在意球员的颜值，校领导们重点放在比赛的胜负上。

知道张小凡球技厉害，天赋异禀的，乔峰教练算一个。可是此时正被拉着和校长，学校里领导吃庆功宴，觥筹交错中，夜色更加浓郁，更加黑暗。

胜利是自己拿下的，荣耀是别人的。

张小凡不在意这些，他心中很坦然，很清楚。

高中篮球联赛这块舞台对他来说太小，装不下张小凡的野心和梦想。

“张小凡。”有人在喊他名字，声音不大，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很清晰，能分辨出是一个女人的口吻。

张小凡回头望去，一辆车停在马路牙子边上。一辆豪车，红色的保时捷911跑车。路灯下引擎盖夺目璀璨，闪烁着奢华，闪烁着男生对跑车固有的幻想。

低矮的车窗缓缓降落，可以看清一张瓜子脸，很漂亮，也很精致，就像校门口小卖部里卖的女明星画报那样，美轮美奂。

只是，张小凡并不认识她。

张小凡收停住脚步，食指指着自己，轻声道：“你喊我？”声音略低却并不怯懦。

“上车！”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里蹦出两个字，不温不火。像是情人发出的邀请，也像是女王陛下的命令。

张小凡是一个理智的人，却鬼使神差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了空调，很是凉爽。真皮座椅柔软，坐着非常舒服。椅子下面垫着红色的毯子，看上去很名贵。张小凡有点拘束，两条腿悬空，不知道踩下去会不会弄脏。

“没事，随意一点。”一只纤细嫩滑的手伸过来，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就把张小凡双腿按下去，踩在毯子上。

刺耳的轰鸣声，强烈的推背感，车子启动后，在大道上穿梭，往张小凡住的地方行驶过去。

张小凡心中忽然徒生一个念想，他希望车速不要那么开得那么快。

然而，平时他要跑上半小时的回家路程，只是十分钟就到了。

“到你家了，下车。”年轻貌美的女子说话简短，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出。

张小凡说了句“谢谢”，看了一眼奢华精美的跑车，又望了一眼她，觉得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保时捷911跑车顿时黯然失色。

张小凡打开车门下车，他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纵然心中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却一个字没问。

保时捷911这种跑车在江州也不少，只是很少出现在这种破落的小区周围。蜘蛛网密布般的电线在头顶上空胡乱缠绕，垃圾箱里堆满的垃圾掉落出来散发着腐臭的异味。

“真是一个有趣的男孩。”保时捷911一阵咆哮，消失在与它格格不入的环境中。

江州是个大城市，全国著名，很是美丽，夜色中像个婉约的女子。而这个地方就像这名女子后背长的一个脓疮，自己知道清楚，但你不褪去衣裳，外人便看不见，女子还是白璧无瑕，只是疼痛的还是自己。

张小凡背着书包没有回头，走进入这个“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