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副模样，太子妃心里顿时一阵刺痛。

“孩子，想哭就哭出来！没事儿没事儿！”

“是我害死了我娘！是我害死了我娘！”

她终于哭了，哭天抢地。

太子妃一直抱着安慰她，“不是你，不是你，也许这是命。”

往事听到此处，黄晓刀的眼眶已经忍不住有些湿润。

“其实这件事，朕本也没有想要瞒着，只是太后说，朕当时还年轻，突然宫里多了个小姑娘，怕人说闲话，就提出来把人交给她，由她老人家带在身边抚养照顾。”

黄晓刀使劲擦了把眼泪，“陛下、皇后娘娘、太后，都是菩萨心肠。”

“嗐！你知道的，朕只有姐姐哥哥弟弟，唯独没有妹妹，依依倒是像极了朕的妹妹。”

“黄晓刀，原来你也会哭？”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小人的心也是肉长的好不好？”

“其实朕也知道，宫中的可怜人自是不少，朕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可既然让朕撞见了，那大概就是缘分吧。”

“是，就像陛下也撞见了小人这个可怜人一样。”黄晓刀还在掩面啜泣。

“你可怜个屁！”

令帝用力指了指眼前这一桌子的好菜，“我的御膳！我的银子！”

黄晓刀终于破涕为笑，才想起来一事。

他撤走了几个盘子，把那两袋雪梅和糖心莲拿了过来，“陛下你吃、你吃。”

“这还差不多！”令帝依旧顶着那颗歪掉的脑袋，慢悠悠地拆开了两个纸袋。

一看其中一包是雪梅，“这小润子对你可真是有孝心啊，这雪梅生津止渴，吃了对你身体好。”

黄晓刀嘿嘿一乐，立即明白了，“托陛下的福，小人每日服用您上次带来的金玉枇杷露，咳嗽已经好多了。”

令帝听得甚是满意，“那可不，那可是宫里顶顶好的东西。”

又看着另一包是糖心莲，“哎这个很甜，不适合你这样的老人家吃，还是朕来帮你吧。”

说完，他就往嘴里丢了一颗。

一股浓浓的甜味，先是在嘴里融化开来。

再一咬，和中间的莲子一道，口感甘苦相交，丝毫不腻。

“哎黄晓刀我问你，朕的御膳，好吃吗？”

“陛下想听实话？”

“那是自然。”

“比起我们下人的，自然是要好吃太多了，但小人曾经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的，这个御膳看着十分不错，没想到，吃进嘴里，也忒……难吃了。”

“哈哈哈哈哈确实是实话！”令帝大笑了起来。

“您就说这道鸭子吧，看起来摆得全须全尾，其实就是一花架子，不光卤得不怎么样，肉咬着也死柴。”然后黄晓刀抱拳说道，“陛下您辛苦了。”

“终于有人知道，朕每日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令帝觉得，就是这宫外的糖心莲也比宫里的好吃多了，白天那小润子捎回来的金桂小笼包更是绝了，直逼记忆中林州当年尝过的味道。

谈到吃的，黄晓刀这才想起来，“陛下，哪块桃酥里面有核桃仁，鲁依依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一日……”

那时候太后还是皇后，有一日宫里来了一位客人。

此人是月猫派掌门达丽，皇后在进宫之前两人就已是多年的好友，所以达丽偶尔也会进宫，来陪皇后说说话。

这天说话的时候，达丽的眼神就一直不停地看向太后身边的这个小姑娘。

临走之前，达丽突然跪了下来，“民女有一事，请求皇后娘娘。”

“达丽你和本宫相识已久，有事你就直说，快起来。”

“民女想向皇后娘娘讨要一个宫女。”

“噢？你看上谁了？”

达丽又望向了站在皇后身边的鲁依依。

皇后顿时一惊，“除了依依，本宫房里其他宫人，你都可以要走。”

“不瞒娘娘说，刚才民女已经瞧出来了，她身骨非凡，是一块习武奇才。”

然后达丽又转问鲁依依，

“敢问这位姑娘，平日里是否觉得四肢敏锐过分，异于常人？”

“是。”她轻轻回道。

“娘娘您看，这是百年难遇，就让民女收她为徒吧，有朝一日定能让她名震天下。”

皇后听了这话，真是又喜又愁。

喜的是她没想到依依竟然如此与众不同，愁的是实在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

左右为难，她决定还是让孩子自己选择吧。

“依依，达丽的为人，本宫自然信得过，要不要跟她去月猫派，你自己选吧。”

鲁依依立马跪了下来，“依依不走，依依愿意一辈子侍候娘娘。”

那达丽也是倔强，“娘娘，这是一块待雕琢的璞玉啊。”

皇后闭上了眼睛，“本宫也舍不得你走啊，可是又怕你待在这里，是耽误了你。”

听皇后的口气是有所松动了，达丽赶紧趁势说道，

“娘娘不如这样，每年民女带她习武九个月，剩下的三个月让她进宫来陪您。”

三人就此达成了统一。

“一个宫中浣衣局的落魄小女孩，就此变身成为江湖一大高手，真是一桩人生奇事啊！”

“是啊，朕当初救她的时候，可万万没料到，世事会如此。”

说完了依依的事，他才突然想起来，“刚才都被你带跑偏了，那还有一人呢？接着猜呀。”

令帝此时的语气极为轻松。

是因为他知道，黄晓刀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得到这人。

黄晓刀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两个手指捏起了一粒雪梅，近距离地置于自己的左眼前，那模样甚是好笑。

“这另一个嘛，就叫做……破帽遮来容半露。”

听着这话，令帝愣了片刻，神色巨变，眼神里充满了极度震惊。

“不可能！此事连菲儿都不知道！”

“陛下的意思是，小人不是一般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如何猜得？”

“小人刚才说了，陛下您是菩萨心肠，只是路过尚能救起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何况是自家人？”

“就凭朕刚刚说的这件事？”

“噢不，别人不一定都知道，但这三年来，陛下与小人交心甚多，即便不知道今日一事，小人也有切肤体察，陛下内在实有一颗仁厚之心，此乃我河国万民之福。”

“可是父皇说，治国须用强政手段，方可保我河国江山基业。”

“敏王此话不假，必要的时候，您一定是比谁都要快、准、狠，如果他人……是真，聪明如陛下想必早就发现了，也早就动手解决了，不会拖至现在。”

“没想到，朕还是低估了你啊，在你面前，朕还真是什么都藏不住。”

“小人得陛下庇佑爱护，才能安心在宫中，如果陛下不是万分信任小人，便不会与小人亲近。”

“行了行了，你这马屁没边儿了。”

“小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比如此人又是怎么捡得的，小人是不是又要哭一场？”

“你不是宫中老人吗？”

“是啊，哪一年的事儿，您说个年份，小人定能想起来。”

“是宫中老人就应该知道，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这包糖心莲我拿走了啊。”

“哟，还搞得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