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如意目的达到,态度变得和气很多,也许是因为胜利者不需要再在微小的态度上锱铢必较,嘴角露出善意的微笑道:“兄长如此在意这十五天的安稳,是怕我用武吗?”
嬴啸天回道:“我在意秦国实力的强弱,胜过谁在秦王的位置。说到底,谁能带领秦国更加昌盛谁就适合成为秦国之主。但如果我从王位退下来,我很难相信你不杀我。”
嬴如意心中一顿,说道:“你之前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现在又想出尔反尔吗?”
嬴啸天义正言辞道:“我虽已老,但不会倚老卖老,好歹我现在还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赢如意问道:“那你是何意?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昏庸之辈,你已退位,我杀你有什么意义?除了给自己增加恶名,还会有什么别的后果呢?”
嬴啸天冷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能不防你。”
赢如意心不满道:“我若为王,你又怎么防?”
嬴啸天说道:“我若留在都城,别说我不安,想必你也会不安吧?一个都城有两个当过王的人,就算我没有别的心思,别人也不免多想。我让出王位,便立刻远离熊城。”
远离熊城就是远离秦的权力中心,嬴如意本有这种想法,但碍于嬴啸天刚刚答应退出王位,过多索求会让嬴啸天心有反感,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急事,需要慢慢实行,因此就在心里暂时不提。如今嬴啸天自己提出,简直就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大的馅饼一样,但心中惊喜只是短暂的瞬间,很快就忍住,以防利令智昏。
赢如意不相信轻易会有这种好事,就问道:“你离开熊城去哪里?”
“去隘关。”嬴啸天回答道。
隘关是把守北方游牧南下的重要关口,地位相当于雨国三大要塞城池。隘关的守军是全秦最凶悍的军团,也是最有正义的军团,放眼整个秦国,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借口攻打隘关,嬴啸天去隘关领军,确实是一个自保的好办法。而且领隘关军团还能为秦国尽力,隘关的守军决不会叛乱,赢如意也不用担心嬴啸天会以守军反攻,赢如意也心中暗自佩服哥哥的自保之法。
“我赞成兄长此举。不过兄长退位之后想甩手不再管朝中的事,我觉得有些欠妥,你毕竟是当过秦王的人,又是王室。因此我还想再问一次,皇帝意图迁都凉城,你可知其用意?”嬴如意对皇帝迁都的意图很在意,虽然他现在在秦国的势力如日中天,朝中很多大臣都听命于他,但他毕竟还不是秦王,无法掌控全局,还有很多机密是他不知道的,比如秦国的情报网,始终牢牢攥在秦王嬴啸天本人的手里。
嬴啸天回身缓缓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茶,虽然还没有凉,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腾起蒸蒸的热气,茶无热气,嬴啸天便对那杯茶再无兴趣,转目桌另一旁的玉玺,攸的一笑,说道:“如意啊,从小你的性子就急。你问我的意见,无非就是因为你并不掌握秦国的情报网,消息不全,你不敢妄下结论揣测皇帝的意图。十五天之后,情报网就归你了,那时候对你而言,秦国所有的事情你都了如指掌,你等不了十五天吗?”
嬴如意站在一旁,比之前恭敬很多,说道:“王兄要十五天的安宁,可皇上会给咱们十五天安宁吗?要是期间发生重大变故……”
嬴啸天嘴角扬起,半是嘲讽半是得意道:“十五天内,若是皇帝有重大动作,我秦国内部就要抱成一团,那时候你便不好逼宫,你的王位又要往后推迟,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嬴如意说道:“如我坐上王位有损秦国的实力,我宁愿不坐。王兄看重的是秦国的实力,我与王兄是亲兄弟,我又何尝不看重!我虽有权欲,但不会不顾大局大势的。我担心的,是皇帝迁都凉城,是开始着手对付我们秦国的信号。”
嬴啸天脸上轻松的表情的如被狂风般吹散,说道:“我跟你有同样的担忧。离城有很多人背后议论,如今皇帝的头号敌人不是北方的游牧外族,而是如今的秦国。我们位于王域正北,整个国土偏圆,知道别人说这是什么吗?说我们就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压着王域。我们不再是王域的屏障,而是一块压在皇帝头顶的石头。”
嬴如意似乎明白了些兄长的话,说道:“王兄之意,秦国的当务之急,是取得皇帝的信任,而非扩张自己的实力?王兄早有意让位,以解皇帝的疑虑,也堵上王域朝中之人的嘴巴,所以今天你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吗?”
嬴啸天伸手摸了摸茶杯,说道:“茶果然凉了。茶要是凉了,就算之前的味道再好,也没人愿意再喝。要想让人再端起茶杯,就要再重新沏一杯新茶。”
嬴如意试探问道:“茶是否已经凉透,是否无论如何都要换掉?”
嬴啸天苦笑一声道:“人走茶凉,自古皆然。就算人不走,茶也会凉,茶凉人就该走。茶与人相互影响,互为依存,茶凉不因旁边有鲜花盛开,圆月如玉而不换掉。”
嬴如意说道:“王兄之意,不管这十五天发生什么,你定会将王位让出?”
嬴啸天淡淡道:“有的话有必要说明了,有的话太露骨,反而会让人觉得恶心。”
嬴如意依然不放心,说道:“就算秦国之主换了一个人,皇帝就会轻易信任秦国?也许会一时信任,但不会长久信任。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实力强大一天,皇帝就会对我们不信任一天!这个死局,想解开可不容易啊。”
嬴啸天直视嬴如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道:“能不能解开,那就看你的手段能力了。”
嬴如意请教道:“王兄是不是有解局的办法?”
嬴啸天冷笑一声道:“我如果有,何必等到现在?就算我有,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坐在王位上的,是要有手段才行的,靠别人,终究不能显示王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