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听他说起成婚，脸上一红，又有些担忧：“江湖凶险，你这一去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几位义兄弟罩着，而且我也要提升自己本领，以后才能保护你。”

想起招招上次被赵伯刚重重打了一耳光，不由得伸出手，爱怜地摸一下她的脸。还好，脸上没留任何疤痕。

“就算你武功练得很高，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万一你中毒了怎么办？听说以前有位前辈，中了坏人的毒，身体变回到7岁的样子。他回去陪在青梅竹马的女孩身边，可女孩也认不出他了。”

“你说的是那位姓柯的前辈吧？”

彭小马安慰招招：“那都是假的。这位柯前辈的事情二十多年前就在传了，到现在还有新故事出来，多半是编的。”

招招撅着嘴：“我不管，总之你得好好的，完整无损地给我回来。”

“那自然，我一个人在外面，就是不完整了。总得回来和你一起，才算是完整无损。”

“你几时学的这么油腔滑调的？”

招招轻轻敲一下彭小马的头，一伸手，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带着。”

彭小马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把扇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显然不是普通扇子。

“这是我叫爹给你打的。听说江湖上的少侠随身都带扇子，你不带一把可混不进他们圈子。”

彭小马随手往腰上一插：“就是太重了点，裤子老往下掉。”

“少没正经的。这把铁扇由我亲自设计，我爹选了一块最好的坯料打出来。关键时候可以防身保命。”

招招家里三代都是打铁的，到她这一代全是女孩，没人继承家业。

但是招招从小就跟爸爸学习铁器设计，她既有兴趣天赋又高，很快就超越了爸爸。经她手设计的工具奇巧无比，附近居民都慕名上门订做。

“这把扇子扇面是冰蚕丝做的，寻常暗器打不穿。两根边骨用的是最好的钢，可抵挡刀剑。扇骨可伸缩，伸出时可作利刃。扇钉这里有机括，只要按下去，扇尖就有二十七根钢针射出。”

彭小马看看插在腰上的扇子，扇尖正对着自己要害，赶紧把扇子拔出来。

“这种机关暗器，你怎么知道设计的？”

“那是我爹年轻时打造过的，当年有人偷了唐门的暗器设计图纸，找我爹帮忙打造，爹顺带记下来了。”

“听我爹说，他最初帮人打造的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后来有一天，那人拿来一张神秘图纸，说是唐门的不传之密，纸上除了结构图就只有四个字：‘细雨黄昏’，推测是暗器的名称。”

“那人走的时候说好两个月后来拿，可是从此就渺无音讯，也不知是不是遭遇了不测。爹私下在江湖上打听，也没听说唐门有‘细雨黄昏’这么一种暗器，这张图纸究竟什么来历，恐怕再也没人知道了。”

“我后来仔细研究图纸，发现这‘细雨黄昏’比‘暴雨梨花针’的结构要复杂得多，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这制造工艺太过复杂，我只能大幅简化，才好适配这把扇子。虽说威力减少很多，但用来对付寻常江湖人物也绰绰有余。”

彭小马听得目瞪口呆：“招招，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居然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事。

招招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做个禁声的手势：“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万一真的关系到唐门泄密，我们一家难逃性命。爹直到一年前才告诉了我，并且要我永生不得告诉旁人，包括你。”

“我那时想，彭家村这里与世无争，永远用不上这样的暗器。可谁想到，你不知是好运还是歹运，莫名其妙地就少侠出道了。”

“我知道你武功不高，这样贸然闯荡江湖怎么行？才央求我爹打造了这把扇子，即使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发挥威力。”

招招说得轻松，但彭小马知道，何铁匠是何等严厉固执的人。也不知招招费了多大的心血，闹了多大的脾气，才最后说服他打造这把武器。

彭小马把扇子捧在手中，觉得扇子仿佛比刚刚还要沉了许多。

招招继续说道：“你听好了，这‘细雨黄昏’总共分三拨发射，头两拨在按动机关的瞬间射出，分别是二十根大钢针和六根细针。大针劲道最强，但最易被对手识破，所以大针主要是掩护，六根细针在大针覆盖下，偷偷地取敌要害。”

“你千万要记得，最后还有一根针，延迟瞬间才发射。前面二十六根针，用的是普通机簧，发射时有机关声响，唯有这最后一针发射时全无声息。如果对手太强，前面的钢针都被击落，这一针就会在他防备心最低的时候到达。”

“那为什么不把所有钢针都弄成发射时没有声音？”

“你傻啊，你突然举起扇子冲着对方，还按动扇钉，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前面二十六根针有机簧声，恰恰是为了给对手留下‘发射必定有声响’这个判断。”

“这最后一针，既不用再次触动机关，又没有机簧声，其构造特殊，飞行几乎没有破风之声，可以说把暗器中的‘暗’这个字发挥到极致。”

“我给这一针起了个名字，叫‘蜂刺’。”

蜂刺。

一只蜜蜂如果用它的针去攻击，就是堵上性命的一击。

同样的，如果需要动用到“细雨黄昏”里的蜂刺，必定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局。

招招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颤：“小马，我但愿你永远都不须用到这一针。”

彭小马看招招情绪有点激动，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好招招，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会让你伤心呢。”

他一手搂着招招，一手拿着扇子，“刷！”地一声把扇子展开，见纯白色的冰蚕丝扇面上，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这是出自《诗经.国风中的诗句，大意是：

你要是想我，就常来见我

你要是不想我，老娘我多的是备胎

你拽个毛啊！

彭小马和招招自小一起在孙秀才的私塾里读书，当然明白这首诗的意思。

他把扇子翻过来一看，见背面也写的有字：

“大猪头啊大猪头”

……

“你好好送我扇子就是，何必留名字呢？”

“你啊，你就是个大猪头。”

招招笑骂着弹了彭小马脑袋一下。

和招招聊起天来时间总是过得太快，眼看未时已至，彭小马牵起招招的手，一起走向村口。

村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放着几个大包袱。

彭小马脸上一红，爷爷原本叫他收拾东西，可他光顾着跟招招说话了。没想到家人早有预料，已经给他备齐各种用品。

彭家的主要人物全到了，他的叔伯辈三三两两站成几拨，当然，绝对不按年龄顺序站。

马车旁边还伫立着一人，走近一看，是“百步神枪”丁放。

“丁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彭守宗上来道：“你从来没出过门，让你这么一个人去伏牛山怎么放心？你丁叔叔陪你一起去，等见到逍遥散人再作定夺。”

“爷爷你也太小看我了。”彭小马觉得被轻视了。

彭守宗过来轻拍他后背：“江湖凶险，你还怕没有锻炼机会么？今后行走江湖，第一靠自己，第二靠朋友，事事多加小心。”

望着爱孙，眼中无限爱怜：“以后有空，多回家看看。”

“爷爷，我晓得了。”彭小马眼中满是兴奋之色。他这个年纪还不能体会家人的关怀和不舍之情，一颗心早就飞到多姿多彩的江湖中去了。

辞别过众人，彭小马上了马车，丁放坐上赶车的位子，手中鞭子轻轻一挥，“啪！”地一声，马车顺着泥泞的小路摇摇晃晃地驶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