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锦绣是近郊的别墅区，夜晚人烟稀少，小区的门前更显空旷。

各式各样的汽车停靠在两边，本就不怎么宽阔的道路显得更为拥挤，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满身酒气却步伐沉稳、眼神清明的年轻男人从小区内走了出来。

年轻人名字叫作荀礼，是个律师，他所在律所的主任是他手足深切的师兄，二十二年前，他研究生导师还是个讲师，律所主任的大学生涯里听了他一个学期的课，并且没有被挂科。

多么深厚的联系。

由于为人机灵，工作勤勉，加上能凑得上的师兄弟羁绊，荀礼很快就获得了主任的赏识——指可以为饮酒的主任做代驾。他染了一身酒气，实际是滴酒未沾。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他现在只能打车回家了，好在主任不是小气的人，两张红彤彤的打车钱硬是塞进了他的怀里。

站在寒风中跺了半天脚，自行车都看不见一辆，荀礼只能裹着围巾沿着路走去十字路口，希望那里的车流能多一些。

“嘀————！”刺耳而又短促的喇叭声几乎要将他的耳膜真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面蓝色的铁皮和锈迹斑斑的车牌。

完蛋。

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他的身躯就高速地向后飞去。

奇怪的是，他的意识没有第一时间消失，而更像是缓缓地沉没。

就如同被泡进了水中，岸上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朦胧且虚幻，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喊叫，那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感受不到本该剧烈的疼痛，他甚至无法感觉自己的肉体存在。

“沙……沙沙……喂……沙……喂喂？听得见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意识之中，最初只是一团无意义的噪声，然后逐渐变得有规律，最终破开了水面，清晰地抵达了。

“喊我吗？”

荀礼的意识有如风中的火烛，摇曳不定却还未散去。

“这里是人事管理办公室，我是接待员9527。”陌生的声音有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您好，荀礼先生，我们长话短说。”

荀礼迟钝地过了数秒钟，才想起来回了一个“嗯”字。

“您现在的生理状态极度危险，很可能难以及时获救，但我们也因此确认了您是有资质的人……”接待员9527语速不急不缓，仿佛根本不把荀礼的命放在心上。

“我们现在向您提出邀请，参加本公司的员工资格考试，作为报酬，在您通过考试后我们会将您的身体恢复到未受伤之前的完好状态，当然，如果您通不过考试您现在的状态也不会变得更差，只是您也不会再有这一段对话的记忆。”

接待员停顿了一下，似乎喝了口水，荀礼隐约听见了喉咙滚动的声音。

“那么，您愿意参加‘渊海世界救助委员会’的员工考核，并在通过后为正义而光荣的事业奉献出自己的后半生吗？”

“嗯……嗯？”

看不见一点星光的黑色夜空，却突然泛起了蔚蓝色的涟漪，隐隐有着波涛在其中翻滚，有点像是云彩，却更加浑厚有力，浪潮激荡着拍打天空，随即向着四周旋转着散开，留下了一个旋涡，旋涡的深处，有着最令人着迷的黑暗。

“合同已成立并生效。”懒洋洋地声音从耳边传来。

荀礼不自觉地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