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追逃(1 / 1)常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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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礼默默调运内息,并不答话。

这是他首次以内功和人交手,一上来便是当世一等一的外功宗师,即便是他有心算无心,又是偷袭,此刻也被对方雄浑的掌力震得胸中气息沉浊。

“你这般若掌……使得倒似模似样,就是软绵绵的不痛快。”火工头陀一言以毕,眼眸中流露出惋惜之色,下一息却直奔荀礼,双掌拍出。

掌风扑面而来,凌厉如刀,刮得荀礼隐隐作痛,他哪里敢接这一招,只此刻退无可退,且若放得他逃离寺中,这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只怕是渺茫至极了。因而明知不是对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抵挡,只期望寺中众僧能尽快反应过来,将他围杀于此。

先前火工头陀大战达摩院如砍瓜切菜一般,那也只是因为众人都守着规矩一对一单挑,以多欺寡又是不同。

他双掌轻展,掌心向外,右掌力微而实,左掌力沉而虚,此为般若掌之“天衣无缝”。

四掌相对,荀礼只觉浑身骨骼都被震得酸麻无比,“嘭”的一声,倒飞而出,撞在了身后数丈远的墙面。

荀礼胸口如烈火焚烧,接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的闷热却减淡了不少。

而与他对掌的火工头陀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欲再扑上来,可身后的二僧也已出手,火工头陀只得回身应对。

再度逼开二人,火工头陀不再停留,双足发力,朝着寺外的方向大步奔走。

却见两名白眉老僧携手飞身上前,堵住了他前进的路,正是菩提院首座苦破禅师和戒律院首座苦元禅师,这二人在苦智倒下的第一时间,也是围在了苦智的身边。

现下竟然抽出身来拦住自己……

火工头陀眉头紧皱,下意识地看向苦智倒下的地方,却见苦智被方丈苦乘和罗汉堂首座苦慧扶住坐起,气若游丝,却仍有意识,半开半阖的双眼正瞧着他,二人四目相对。

老秃驴命够硬!

苦智颤抖着双唇说了句什么,隔着太远火工头陀未能听见,想来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意思。

一旁的苦乘方丈点了点头,苦智旋即闭上了双眼,只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

且说方才苦智在五百招后已是稳占上风,两人拆到一招“大缠丝”时,四条手臂扭在一起,苦智双手却俱已按上对方胸口死穴和谐,内力一发,火工头陀立时毙命,已然无拆解余地。苦智爱惜他潜心自习,居然有此造诣,不忍就此伤了他性命,双掌一分,喝道:“退开罢!”

岂知火工头陀会错了意,只道对方使的是“神掌打”中的一招。这“神掌打”是少林武功中绝学之一,他曾见达摩堂的大弟子使过,双掌劈出,打断一条木桩,劲力非同小可。

火工头陀武功虽强,毕竟全是偷学,未得名师指点,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他只是暗中窥看,时日虽久,又岂能学得全了?

苦智这一招其实是“分解掌”,借力卸力,双方一齐退开,乃是停手罢斗之意。火工头陀却错看成“神掌打”中的第六掌“裂心掌”,心想:你要取我性命,却没如此容易。

于是飞身扑上,双拳齐击,拳力如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苦智禅师一惊之下,急忙回掌相抵,其势却已不及。

幸而先前荀礼先前喊出的那句“首座当心”,尽管二人分掌拆招只在瞬息,却仍是给了苦智一分预先的警醒,回流自身护体的内力便多了一分。

仅这些许的差别,便让苦智的内脏未被自己的肋骨当场刺穿,在苦乘方丈和苦慧禅师的及时援手下,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也正因为如此,场中除了方丈与罗汉堂首座之外,武功最高的苦破与苦元二人当即对视了一眼,便抽身前去阻拦火工头陀,恰好见得火工头陀一掌拍飞罗汉堂弟子天行。

火工头陀大喝一声,双拳挥出,竟是以一人之力要独对少林寺两位首座。

两人先前未曾与火工头陀交手,但也见到达摩院弟子之惨状,因而面对这个仿佛从石头缝中蹦出的大敌万不敢掉以轻心,眼见得火工头陀纵身扑上来,二人各自分出一掌迎上。

拳掌相封,三人内力鼓荡,激得脚下尘土飞扬。

初一交手,苦破和苦元只觉火工头陀拳力之刚猛世所罕见,全力施为之下自己二人合力竟不能将之击退,正待换招,却察觉这火工头陀之内力正源源不断地从双拳中涌出,竟是要拼内力!

何等不智!

火工头陀天赋异禀,由外及内练就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可论内力修为,几位禅师都修持易筋经数年乃至十数年,内力刚猛或有不及,醇厚却是远胜,单对单也未必能胜,更何况以一敌二?

两位禅师纵使菩萨心肠,眼见得众多达摩院弟子以及苦智禅师的惨状,此时也需得化金刚怒目,断不能留手。二人对视一眼,催动十成掌力反扑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二人便愕然地发现火工头陀的拳中内力虚而不实,只能将二人浑厚的内功稍一缓冲,可此时已然来不及收手,眼看对方就是个筋骨寸断的死局。

苦破和苦元一声“阿弥陀佛”卡在嘴边尚未喊出,便见火工头陀浑身赤红一片,一大口鲜血喷出,飞溅在二位禅师的袈裟之上,身子却借着两股沛然巨力倒飞而出,身后欲出手的两弟子未来得及应变,火工头陀已然从他们头顶飞过,砸向墙边的天行。

火工头陀半空之中一扭身子又是一掌拍下,荀礼背生冷汗,只得勉力挥掌应对。

“轰”的一声,院墙被撞塌,二人跌落至墙后,众僧赶扑上前,待得尘埃落下,却只看到火工头陀亡命疾奔的身影,那可怜的罗汉堂弟子天行竟是人影全无。

苦元略一思索,火工头陀奔走的方向正是低阶弟子的日常寝房,尽管众弟子多是在场中,可也有僧人因故未至或是留守护院,若是给他擒来做人质,却是不好处理,当即命众僧紧紧追上。

至于天行在何处,虽令人费解,此时也只能抛下不理了。

……

寝房之中,天真一脸阴郁地翘着腿靠在榻上。

我是脑子进水了要去信那小王蛋!什么一梦如是,整个菩提院连面镜子都没有,毕竟一帮秃驴,也用不着铜镜去梳洗打扮,可恨我当时还真被糊弄住了。

天真越想越是气愤,虽未真的损失什么,可这种被人诓骗的感觉实是不好受,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大校场中一掌劈了……

“哎哟我他老母的,可真够狠。”

下一刻,他便惊闻身边传来一阵吃痛的呻吟声,扭过头一看——

……这人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他眨了眨眼,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师兄别来无恙啊。”荀礼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方才火工头陀来势汹汹,他实无把握躺在地上再接一掌,在二人将要接触的一瞬间,他使用了母亲做的布鞋】,回到了先前设定的坐标——也就是自己的寝房。

看着一脸懵逼的天真,荀礼咽了咽满是铁锈味的血水,道:“师兄好生养病,师弟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荀礼强忍周身难言的酸痛,一个翻身下了榻,推门便走。

天真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不得这天行到底如何出现的,他现在只想把他揪出来乱揍一顿,赶忙也出了门。

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看见天行的身影,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却见天行回头冲他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师兄来得正好,贼人已被首座重创,且拦下他……”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天真一头雾水,抬头一看,只见一面目狰狞的头陀正向他们飞奔而来,此刻不过五丈之距。

火工头陀方才硬接菩提院、戒律院二首座十成掌力,只化解其少许冲劲,使得自己的脏腑没被当场震碎,借着这力道反冲而出,虽是成功越过围堵的众僧,但内伤已是非同小可,想要一掌毙了这同是窃艺人的小和尚,却不知碰上了什么障眼法,眼前的小和尚忽然就不见了,他一掌劈空,撞到了墙上,随后便是玩儿命的往前跑。

翻过两间院子,却见这个害自己不能第一时间走脱的罪魁祸首竟直愣愣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彼此的脸上同时都浮现出了愕然的神情。

荀礼慌张后退了两步,他也未曾料到刚一出门躲过天真,就碰见了更要命的,即便对方身受重伤,他也不敢强撄其锋,一代宗师临死的反扑不是他能抵受得住的。

而火工头陀自恃勇武不惧些许障眼法,决心拿下这天赋异禀的小和尚做人质,或许又能多一线生机,至不济死前也要拉着这碍眼的小和尚一起。

恰逢此时,他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另一位僧人从房中走出,念头急转之中,认定这天行有些古怪,未必能一招擒住,另外一人看服色也是天字辈僧人,或许是个更好的目标。

荀礼大呼小叫地疾步退至天真身畔,火工头陀再度举起双掌分袭二人,只是这一次,却是奔向天真那边的力道更为悍勇。

天真此时脑袋如一团浆糊,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那头陀掌力覆盖了他周身之时,他才惊觉这黑炭一般的大汉,竟然是一位罕见的绝顶高手。

他不敢怠慢,运起平生功力,右手斜斜一引,只闻得一声脆响,他身后的木门竟已然为掌力所震碎四散在地。

而另一边荀礼也是勉强接下了这稍有容情的一掌,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门边。

火工头陀做梦也想不到,少林寺的天字辈僧人竟然如此藏龙卧虎,方才凭借一股气势拍出的两掌,实是竭尽所能,未能尽功后再也撑不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一软半跪在地上。

而此时,苦元和苦破两位首座并数位苦字辈禅师和正字辈僧人都已经赶到,看到跪倒在地的火工头陀,毫不犹豫地上前以重手连封他周身大穴,火工头陀身子晃了晃,眼中流露出顽强的神采,竟是没有立刻倒下,反而是挺直了上身。

“阿弥陀佛。”苦元低下头念了一声佛号,“施主不必再做抵抗了,我佛慈悲,对施主如何处置还需与方丈和其他首座一同商议,倒也未必会取你性命。”

火工头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想要说些什么,微一张口,却被喉头涌出的鲜血堵住了,一缕缕从嘴角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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