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躺在床上，长长的头发在枕头上铺展开来。她盖着被子，虚弱的脸色看起来就跟病人似的。

察觉到闯进来的他们，小月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天、天瞳……”

她怯怯地发出声音。因为见到天瞳以外的人，她显然有些害怕。

天瞳看出了小月的不安，跟她介绍：“我想你已经见过了，这是我妹妹，她是夜灵。”

“嗯、嗯。”

小月轻轻点下头。

天音，她已经见过几次。

小月也认识夜灵。夜灵是跟自己同一所大学的女生，在大课室上课的时候，小月经常看见她。记得天瞳之前告诉过小月，夜灵也是异能者。

“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天瞳关心地问。

“好些了……虽然还很痛，但是没关系……”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相视无言。

明明有一堆话想要问小月，可是这个时候，天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沉默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小月，忽然开口：

“天瞳，接下来我会怎么样？”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这是当然的，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这得根据你做过的事情来做判断。”天音以一个执行官的口吻说，“管理局是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不过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小月，”

天瞳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简单明了的问：

“你是异能者吗？”

“不是啊。”

“那你是人类吗？”

“我觉得我是人类。”

她黯然垂下眼眸，“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但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我不吃人肉的话，就无法保持自我。”

“无法保持自我？这是怎么回事？”

天瞳和天音她们面面相觑。

他们中谁也没有明白小月这句话的意思。

“天瞳，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吧，我没有父母，是我哥哥把我一手带大的。我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过着非常普通的生活，像什么异能力，我也是最近才接触到。

但是，一年前我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我心里总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比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我身边走过，我会有伤害他的冲动。等我回过神以后，地上已经躺下了一个负伤流血的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伤害别人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出于自己的意识去伤害别人？但是事后，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天瞳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矛盾。

“是的，我攻击别人的时候，自己的意识很清醒，但每次伤害完别人，心理都会特别后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因为这个原因，我高三的时候无法正常上学。我哥哥开始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后来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连给我看病的医生，有一次也差点被我用剪刀刺死。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我发现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的手变成血绿色的爪子，后背也长出翅膀……

我害怕极了，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外出，就连高中和以前的朋友，都断绝了联络。我几次想要自杀，都被我哥哥阻止了。

事情迎来转机的，是那一天。

就是大一开学前的前几天，一直为我求医问诊的哥哥，给我带来了一碗药，里面装着煮熟的肉。

我问哥哥这是什么动物的肉，他没说，只是告诉我，只要吃下去就能够恢复正常。果然吃了以后，我的病就好了。

我身体变回正常的人类，心里再也没有伤害别人的冲动。

我恢复正常以后，就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从那天起，哥哥时不时就煮那些肉给我吃，我的病也没有再发作过。”

“食人案，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发生的。”天音在旁边提醒道。

“小月，你知道你哥哥做了什么事情吗？”天瞳用变得锐利的眼神看着小月。

小月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痛苦地低下头——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

也就是说小月后来其实知道了徐医生做了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天瞳。

“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食人案跟自己有关，所以得知你在调查食人案，我才主动提出想要协助你。

可是，当你把凶手的鞋印给我看的时候，我心里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是我哥哥的鞋子。我害怕极了，没有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对不起……”

“这样啊。”

天瞳垂下头。

他并没有责怪小月不把真相告诉自己，相反他觉得有些自责，当时他顾着考虑别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小月的异常。

“我回去以后，就把鞋印的事情告诉给了哥哥。

他当时露出了非常诧异的表情，然后跟我说，那只是巧合，不许我到外面乱说。当晚，他就把自己珍爱的那款鞋子给烧掉了。”

“这么说来，徐医生是从你口中得知了我们在调查食人案？”

“是的，我哥哥问过我，是谁在调查食人案。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把你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结果就是，天音遭到凶手的袭击，险些丧命。

听到这里，天音已经非常不高兴地瞪起小眼睛了。

“那你哥哥后来……”

“唔……”

小月稍微转过头，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痛苦地咬紧牙关。

看到小月这幅表情，天瞳已经明白，小月知道了徐医生的结局。

医院被袭击的当天，天瞳带小月逃出来以后，她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回家。相反，她还目睹到了天瞳他们跟徐医生的战斗，最后得知事情的真相，直至徐医生被杀死……

“小月，你不恨我吗？”

“诶？”

“我可是杀了你哥哥呀，你不恨我吗？”

小月抬起头，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她用愕然的目光看了天瞳半天，最后垂下头。

天瞳很清楚，问小月这种问题的自己，真的很残忍。

但小月轻轻摇了下头，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无数的悲伤。

“我想，比起对别人的憎恨，我更厌恶的是自己！”

她憎恨地说着，并且用颤抖不止的指尖抓紧了被单，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指都被掐得发白。

“我哥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是一名医生，救过许多许多的人。可是、可是他却为了我伤害了这么多人，如果我早点死掉，我哥哥就不会做那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