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钟声敲响,宣示着新一日的到来。
昏暗的大地重现光明,然而赛维拉城的天际,依然是为黑云笼罩。
而若是细心的人便能发现,今日的黑云似乎比昨日更加浓郁,恍惚间似乎能听到雷鸣,仿佛是暴雨将至的预兆。
于是乎,除了不得不出工的大人们外,大部分人匆匆上街,想赶在大雨将至前忙完该做的事。
当然了,也有些小孩拍手叫好,因为若是雨势大的话,那他们便可以妄想不去学校了。
而在贫民区,氛围则比平时更异样些。
白教堂正门大开,站在门口朝里看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场景,唯有一名小孩坐在长条木椅上,他也不祈祷,而是呆呆地看着神像,不知所思。
“呦,这不是小罗格吗?”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罗格身侧响起。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是告白被拒绝了?”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大叔在罗格身旁坐下,如此打趣道。
罗格眼睛侧偏,认出了中年大叔,不由头靠椅背,轻声道:“兰吉特大叔,这种笑话可不有趣。”
“呵呵。”略有发福的兰吉特大叔笑呵呵地拍拍罗格肩膀道:“我可是头一次见到小罗格露出这种沮丧的样子,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吧。”
“来,吃点面包,肚子饱了才能打起精神。”他这么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甜甜圈,递到罗格手里。
“嗯……谢谢。”罗格其实已经吃过早餐,不过他那时的心情,只吃了一点点就罢了,眼下确实肚子有些饥饿。
“呵呵,这就对了,填饱肚子才有解决麻烦的力气。”兰吉特大叔笑着,他抬起头打量了眼礼拜堂,却是有些困惑地说道:“莫尔牧师不在吗?”
“啊,莫尔牧师吗。”罗格依旧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道:“他有事出去了,晚些时候回来。”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必如此苦恼。
“是吗?”兰吉特不由露出苦笑,挠头道:“哎呀,本来还想向牧师请教些问题的。”
“大叔你遇到麻烦了?”罗格随口问道。
“小事情,只是想向莫尔牧师确认下而已。”兰吉特摇摇头,并没有细说的打算。
罗格点点头,呆呆地看着神像,神情时而恐慌,时而沮丧。
“……”兰吉特看着这样的罗格,忽然拍了拍罗格的肩膀,笑道:“小罗格,你知道平时莫尔牧师最常对我们说的话是什么吗?”
“嗯?”罗格侧头,神情疑惑。
“就算看不到前路,那也是暂时的,只要心中怀着对神明的虔诚,不放弃前行,那当月亮的光辉照耀而落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条光明大道。”
兰吉特笑呵呵道:“我只是个粗人,不过莫尔牧师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很认同。”
“恐惧无法解决问题,想要前进,就需要勇气与智慧。”
“虽然我不知道小罗格你在害怕什么,但我觉得,这句话应该也适合你。”
“……”罗格呆呆地看着这位中年大叔,颇为意外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啦,我的面包店该开门了,既然牧师不在,那我晚点再回来。”兰吉特站起身来,摆摆手告别道:“加油啊,小罗格。”
他就这么走出正门,虽然此次过来没能解决问题,但他也并不烦恼。
罗格默默地看着大叔离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甜甜圈,咬了一口,而后安静闭目。
每当他闭目之时,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会不自觉回闪,那刻骨铭心的恐惧会再次随着噩梦袭来,让罗格无法做出思考,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无法冷静。
这似乎并非罗格自发的情绪,而是某种非自然的力量,故意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干扰思维。
而这一次亦然。
但不同的是,罗格鼓起了勇气,哪怕心悸感不断加强,恐惧萦绕,他亦咬牙坚持着,在黑暗中将噩梦重温。
从最初的茫然前行,到雅丽的诡异回头,再到追与逐,最终记忆定格于教堂的纯净月光。
罗格再睁开眼时,已是满头冷汗。
他靠着椅背,开始喃喃自语。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是昨晚?”
“莫尔牧师是昨夜离开的,是因为牧师跟教士都不在,雅丽才能出现的?”
“很明显,牧师和教士发现了雅丽的不对,并且他们是有办法控制雅丽的,这从牧师给的手环可以得出。”
“那么现在的是处于什么状况?”
“从罗尔大叔,以及其他佣人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是否可以,假设昨晚礼拜堂的月光给了雅丽一定的损伤,让她暂时影响不到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怎么做?”
罗格抬起头,目光落到银月神像上。
昨夜,就是这尊神像救了自己一命,让他在礼拜堂安然度过了一晚。
在这里,是安全的。
“是了,可以这么做。”罗格跳下椅子,双手捏在一起,喃喃道:“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这样雅丽就伤害不了他们,然后只要等到牧师或者教士回来,就安全了。”
罗格在神像前来回踱步,时而欣喜,时而皱眉。
“现在的问题是,用什么理由把大家都集中到这里?”
“孩子们好说,用讲故事的名义就行了,但大人们的话,如果直接说雅丽有问题,要么他们不相信,要么会作死去查看,必须委婉一些。”
“用莫尔牧师的名义如何?”罗格眼眸微亮,自己昨晚还帮着莫尔牧师打理资料,用牧师的名义的话,确实能将大家聚集到一起。
可以,就这么做吧!
罗格舔舔嘴唇,看向后门,他不太敢出门,但站在门口喊人还是没问题的。
咚。
然而,就在罗格准备离开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异响。
罗格回头,却见在礼拜堂正门入口处,一名黑衣男子躺倒在地,背靠门框才勉强坐着。
那男子左手捂着腹部,右手则握紧,似乎在捏着什么东西,隐约闪动着银白色的光泽。
“唔。”
这男子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勉强抬起头,看向罗格,嘴巴微张,艰难道:“克莱克,或者莫尔,有谁在这里吗?”
罗格看到,这个男人刚毅脸庞上,在右眼的位置有一道狭长的旧伤疤。
……
叮。
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内,瓢虫在黑暗中发出荧光,最终落到了前方的一团阴影上,不再移动。
紧随在后的莫尔牧师与克莱克教士对视一眼,而后克莱克教士主动持枪走在前面,而莫尔牧师则在后为其照亮前路。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两人靠近,油灯散发的光芒亦照亮了那团阴影。
那是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具尸体。
这是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他就这么瘫倒在地,左手捂着腹部,那里是一道可怕的爪痕,将腹部撕裂;而他的右手,则握得紧紧的,似乎在捏着什么东西,但在灯光照耀下,却什么都没有。
莫尔牧师将油灯微微一移,让灯光照亮死者的面容。
刚毅的面容上,是怒睁的双目,在最后一刻,他似乎依旧没有放弃,试图发出最后的怒吼与反击。
“……”克莱克教士无言,他闭目,似是在痛苦中深吸口气,而后俯身,轻轻为其合上双眼。
“是克尔。”克莱克教士低声说道:“欠你的,看来是没法还了。”
在上一次任务中,这位刚强的汉子,曾经救了克莱克教士一命。
为此,他的右眼处留下了一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