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在事务所坐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无事发生。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到罗格身上,他僵硬地抬起头,眼帘低垂,看似入睡,实际却是一夜未眠。
罗格侧头看了眼窗户,缓缓站起。
他步履轻浮,如同鬼魂般飘进盥洗室,随意拧开水龙头,鞠一抔清水泼洒脸上。
丝丝凉意滑落,罗格稍微清醒了点。
他轻呼口气,走回到客厅,将桌面上的水壶端起,走入厨房,想要泡壶热水。
然而,在步入那狭小的厨房后,他的目光无法自制地落到柜子上那瓶咖啡豆上。
罗格沉默几秒,默默转身为水壶加上清水,并开始点火烧水。
他全程面无表情,就这么无言站在水壶前,等待水烧开。
寂静的数分钟后,清水沸腾,罗格默默熄灭了火焰,提着水壶朝外走去。
而在经过柜子时,他随手将那瓶咖啡豆带了出去。
罗格回到客厅,随手洗了两个杯子,一个倒入清水,而另一杯则多加了咖啡豆。
勺子缓缓搅拌咖啡,罗格小心将咖啡放到维格尔先生最常坐的那张椅子前,而自己则端着清水坐回到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破碎的后窗。
时间点点流逝,日光偏移,当罗格再次想去看看时间时,已然到了正午。
罗格捂着额头,触感冰凉,而当他站起身时,当即感到场景摇晃,强烈的眩晕感让罗格险些瘫坐回沙发上。
嗒。
罗格脚步微移,勉强站稳,他摇摇头,默默看着面前桌上的咖啡,又微移目光,细细看着事务所的每一处。
咚咚咚。
忽然,敲门声想起了。
哗!
沉默的罗格仿佛被惊醒般,闪电般探手拿起左轮,平静的双目迸发出寒芒,杀意沸腾地看向门口。
但这爆发也仅在瞬间而已,罗格暴虐的杀意平息,他眼帘低垂,左手握着左轮没入衣兜,继而默默走到门口。
“请问罗格·莫尔先生在吗?”在一阵敲门声后,有人朗声询问起来。
“……”罗格不答,他右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同时藏在衣兜里的左手握紧左轮,指扣扳机。
‘咔’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穿着得体,端正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礼貌的笑容。
这应该是一名从事于中高端文职工作的男人,有不错的收入,生活美满。
“我是罗格。”罗格面无表情,眼帘低垂道。
“罗格先生您好,我叫亨利·伯特,是一名律师。”男人端正认真地自我介绍道,同时递上一张名片。
“……”罗格默默看着名片,这张名片上个记录的名字与男人的自我介绍一致,并且还附有男人所属的律师事务名字以及地址。
亨利律师事务所,地址就位于隔壁街道,罗格对这个事务所有点印象,因为其业务范围与自家的事务所重合,甚至有不少寻找出轨丈夫或妻子的委托,在委托完成后,委托人便直接去找这家律师事务所处理后事。
“有什么事情吗?”罗格单手接过名片,平静问道。
“是关于维格尔先生的事。”亨利律师礼貌道:“事情比较复杂,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
罗格看着亨利律师,但实际他的目光正悄然观察周围。
街道已经恢复往常,事务所外的警戒条都被撤下,然而当行人经过时,也依旧会有些人投以或好奇,或惋惜等别样目光。
而在罗格目光所及的阴影角落,他敏锐地发现了几名打扮寻常的普通市民,从这些人的举止来看,大概率就是警方派来的暗哨。
罗格见那几名警员没有动作,于是点点头,侧身让出空间。
律师走入事务所内,罗格再次看了那几名警员一眼,转身回屋。
“咖啡还是热水?”罗格在亨利律师坐下后,平静问道。
“水就行了,谢谢。”亨利律师点头礼貌答道。
在罗格将热水倒好后,并坐到律师对面。
“是这样的,维格尔老先生很久之前,就是我们律师所的客户,而其中有一项长久服务,就是关于他的遗嘱。”亨利律师打开公文包,从中拿出一份文件,以及一个小盒子。
“首先,这个是老先生托放在我们事务所的,本来是准备过两个月取出来,不过现在他已经过世,所以也就按照他的意思,直接交给罗格先生您。”亨利律师察言观色,他明显看出罗格的戒备,结合他先前了解到的些许信息,他多少猜到了些内幕。
于是他倒也坦然,直接当着罗格的面打开盒子,将盒子内侧转向罗格,让罗格能够看清其中放置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怀表,微锈的表面有不少划痕,这些都是历史的痕迹,显然这块怀表已被使用过一段时间。
“这是?”罗格看得眼熟,感觉与维格尔先生平时用的怀表款式一致,不过他本身对怀表就没什么了解,只要颜色大小类似,看什么都会觉得一样。
不,不对。罗格忽然想起来了,今年回来的时候,维格尔先生便换了怀表,据他所说,之前用的怀表坏了,时间不太准确,于是便换了新怀表。
“这难道是维格尔先生的?”罗格心情起伏不定,他犹豫几秒,终究按奈不住好奇,伸手拿出盒子内的怀表。
漆黑的怀表握在手中,触感冰凉,当凑近看时,他才发现这怀表并非完全漆黑,在表面应该还有希恩王国的国徽,只不过由于时间久远,图案已然模糊,近乎融入黑暗。
罗格颇为生疏地打开表盖,表盖内侧同样有时间的刻痕,更有不少锈点,而表盘则是标准的希恩王国样式,以黑夜银月为背景,指针以及数字都是黄铜色,看起来宛若星光,每当秒针跃动,便如流星划过夜空,意境十足。
做工很精致,这不是寻常就可以买到的。
罗格从未买过怀表,但即便如此,光凭观察也足以他做出如此判断。
他合上表盖,仔细旋转观察表侧,不出意外的,他看到了一行文字。
“一六五零年,赠予杰克·维格尔爵士。”
“这么久之前的怀表?”罗格嘴巴微张,倍感惊讶。
杰克·维格尔,这应该不是老先生的名字,因为1650年距离现在也有七十多年,这与老先生的年龄并不相符,那更可能是他父辈的名字?
但无论如何,历经几十年都尚能使用的精致怀表,无论是价值亦或是来历,都必定不简单。
“这是维格尔老先生在今年委托存放在我们事务所的怀表。”亨利律师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档,平放到桌面并推到罗格面前,礼貌道:“这是老先生在六年前就委托我们保管的遗嘱,他在五年前是每年更新一次,不过在近一年开始每月更新确认,而这一份,就是他在这个月处确认过的最新版。”
“……”罗格依旧沉默,但在看过怀表后,他的戒心也稍微弱了几分,眼前的这名律师,应该是真的律师,而非什么人假扮。
罗格放下怀表,转而伸手拿起那份名为遗嘱的文档,开始默默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