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黯淡，气浪消匿。

掀飞的尸体如雨坠落，砸在地面上碎成数块。

“咳咳。”弥漫的烟尘之中，薇儿轻声咳嗽，侧头看向玛丽，低声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玛丽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苍白的脸色，以及被鲜血染红的腹部，却足以说明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雷弗尔前辈会……’玛丽低声说道，是询问也是自语，在此之前，她是最常与雷弗尔交流请教，对这位性格散漫的前辈印象非常好。

然而发生的那一幕，击碎了这种美好印象，她难以置信，却又无法否定，再加上因处于爆炸范围而遭受的伤害，一时间心神萎靡颓废，恍惚失神。

“……”薇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却不似玛丽这般失落无助，她边扶着玛丽不让她倒下，边回头看向前方，那一座白骨祭坛。

科尔站在祭坛前，深蓝‘云雾’之下，而雷弗尔则在身旁。

“你不应该把她们带过来的。”科尔面无表情说道：“这会带来变数。”

“嘿，我也不想的啊。”雷弗尔摊手道：“那个你没杀死的家伙，主动提出要来这儿，我能怎么做？像你一样在街道上开杀？”

“所以话说回来，还是你当时太冲动的问题啊。”雷弗尔拍拍科尔肩膀，散漫笑道：“刚苏醒意识，占据人类身体带来的副作用，是吧？”

“非常怪异的感受。”科尔原本漠然的神情微微动容，似是回忆品味着某种情绪，他抬起双手，看着手掌，平静道：“奇怪的情绪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涌出，而为了发泄这些情绪，我又不得不顺应而为，做出不合常理的行为。”

“呵呵，这很正常，我们是灵异生物，而灵异世界与现实世界本就是相生相斥的关系，我们吞噬他们的灵魂，是进食，但占据身体，则是被同化。”雷弗尔语气散漫道：“不过放心，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再过几个月，等到彻底与肉体融合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融合？你是说变成人类吗？”科尔漠然神情上露出一丝厌恶。

“人类？不，是像我这样的，半人半灵异生物。”雷弗尔微微一笑，刹那间，他的身体‘融化’，化为一团人形的漆黑影子。

这是他的本体，一年前被邪教召唤出来的灵异生物。

“可以自由在两种形态转化，唯一的问题就是两种形态的能力是独立的，无法共同使用。”雷弗尔再次变回人形，拍拍科尔肩膀道：“不过呢，你的话应该就没这么轻松了。”

“是的。”科尔点点头肯定了雷弗尔的说法，平静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完整状态下占据，而我，我是灵魂碎片复苏，从一开始就不完整，原来的能力完全消失，唯一的能力，就是变成那种怪物。”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可怕的人类超凡者。科尔即便现在回忆，也不由心生胆寒。

那个根本杀不死的女人，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虐杀，连带灵魂一同吞噬，当他以一丝残魂苏醒时，亦接收到了本体死亡瞬间所感受到了，被一团混乱疯狂的灵魂吞噬的苦痛感觉。

也因如此，才让占据了科尔肉体的他，更加无法控制情绪，容易陷入疯狂。

“她们都还活着。”科尔目光微动，指着远方从烟雾中走出的薇儿和玛丽，平静道：“要先杀了她们吗？”

“直接开始仪式吧。”雷弗尔却是懒散道：“我们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这里满足‘开门’的要求。”

“杀死她们倒也不难，但那个薇儿实力还算不错，开打可能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影响仪式，而且嘛……”雷弗尔指了指头顶，散漫道：“上面还有一个人，那家伙还算挺聪明的，万一他发现了不对，跑去拉援军了，那可就麻烦了，我得先上去处理掉那个家伙才行，嘿，希望他足够‘听话’，没有乱跑吧。”

“留下她们，不一样会破坏仪式？”科尔无视了雷弗尔的后半段话，就前面的话反问道。

“呵呵。”雷弗尔笑而不语，只是指了指在祭坛周边飞舞的荧光。

“我明白了。”科尔点点头，转身面向悬于上空的深蓝‘云雾’，平静道：“那你去吧，我开始了。”

“加油哦，清理了上面那个就回来，在此之前，将她们困住就行，等我回来后再想办法在降低影响的情况下解决她们。”雷弗尔摆摆手，就见他的身体再次融化成人形影子，身体拉长，倏然消失。

“……”科尔面无表情，看着头顶的深蓝‘云雾’，深吸口气。

他和雷弗尔，本体皆是被召唤而来的灵界生物，在召唤之时便签下一份契约，只要协助教派完成仪式，便得以自由生存于现实世界，享受教派供奉。

而现在，教派消失了，但契约尚在，他们依旧受到契约束缚，不得不想办法重回此处，将未完的仪式了结。

只要此事达成，他们便算是完成契约，至于之后无论是教派还好，亦或是霍尔诺格也罢，都与他们无关了。

“开始吧。”科尔心中默念，双臂张开，拗口诡异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嗡——

怪异的鸣声从深蓝‘云雾’中传来，光芒强烈，驱散了整片广场的黑暗，将一切显露于‘光明’之中。

伴随着科尔的咒语，如虚似幻的云雾在鸣叫中缓缓重构，呼吸之间，一扇湛蓝无暇的虚幻门扉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飞舞祭坛周遭的‘萤火虫’们似乎感觉到了神明，它们愈加欢快地涌现虚幻门扉，于门扉周遭起舞，而恍惚之间，似乎还能听到祈祷，来自灵魂的祈祷。

灵魂的合唱传递至门扉之后，在那光怪陆离的灵异世界中传播开来，最终吸引了某位特定存在的目光。

定位完成。

“糟糕！”薇儿咬牙站起，而与此同时，玛丽主动挣脱开了薇儿的搀扶。

“薇儿，你快去！”玛丽脸色苍白，捂着腹部，咬牙道：“我现在联系总部，请求支援。”

“神术网络被屏蔽了。”薇儿深吸口气，终于说出了刚才的发现，而果不其然，玛丽握住吊坠的手微微颤抖，很明显她也确实无法与外界建立联系。

“前，雷弗尔不在，只有科尔在举行仪式，薇儿你去试试中断仪式！”玛丽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治疗药剂，咬牙快速说道：“我先治疗下伤势，再试试能不能联络到总部！”

“好！”薇儿也知情况紧急，举起手枪，便想直接冲上祭坛。

亦在此时，远方的科尔平静地放下左手。

哗啦啦~

刹那之间，原本汇聚在门扉旁的‘萤火虫’聚拢升起，于尸体群顶部四散而开，仿若星河悬空，美不可言。

但星河仅仅维持半秒，呼吸之间，群星坠落。

每一只‘萤火虫’拉出蓝色弧光，精确地落到一具具尸体身上。

蓝光入体，灵魂归位。

尸体双眸迸发出幽蓝光芒，身披黑袍，缓缓站起。

薇儿停住脚步，惊愕地看着周遭的黑袍尸体‘复活’。

咔！

伴随连绵的头骨转动声响，所有黑袍尸体尽皆看向薇儿和玛丽，幽蓝之光投注而来，无比诡异。

薇儿沉默不语，她看了看远方祭坛上的科尔，回头看了看勉强站起的玛丽，最后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条纯白的水晶手链光芒已然黯淡，并且也不见了那青色圆珠的踪影。

在方才的爆发中，这条手链为她抵挡了爆炸的冲击，但那蕴含神术力量的爆炸威力着实不小，直接超过了防御的上限，因而导致青色圆珠破碎。

如果是这样的话……薇儿深吸口气，做下了某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