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咔”的一声大响,纸窗应声而裂,暗器咻咻咻的往窗口罩了下来,好不骇人,若是有人刚才从这里逃出去,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云琼躲在窗边的墙角,后怕不已。
厨房炉灶旁的窗口并没有窗棂,相当于一扇小门,安冲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拉开小窗,身子往外一蹿,吴敏紧随其后。
等待两人的却是一张大网。
此情此景,两人当真是应了“自投罗网”这四个字。
安冲刚从窗口掠出去,一张大网当头罩了下来,此时,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已经是避无可避,立刻被大网罩了个正着,安冲心头一沉,只觉魂荡空中,大叫道:“大哥,有埋伏。”
安冲成了网中之鱼,吴敏也步了后尘,两人齐齐落进了大网里。
一支火把亮了起来。
火把旁站着一个宽额狮鼻的中年男子,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正是七巧门的门主杨文奇,杨文奇大笑道:“声东击西,法子倒是高明,只不过可惜了,大人算无遗漏,岂会上你的当。”
杨文奇边说边走过去,来到大网旁,安冲和吴敏在网里挣扎着,可是任他们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杨文奇盯着正在网里挣扎的两人,他以为云琼落在了网里,得意的说道:“云琼啊云琼,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若不是大人看你是条汉子,要活捉你,招呼你的就不是大网而是暗青子了,若是那样,想必此刻你早已魂归地府了。”
突然,只听背后有人冷冷的说道:“是吗?”
杨文奇陡然一惊,他已经听出了背后的人是谁,将后背留给敌人乃是江湖大忌,是以,杨文奇想也不想的往前一掠。
说话的不是云琼又是何人。
原来云琼算定了不管从哪里逃出去,必定会中埋伏,他用长凳砸开屋里的一扇窗户,埋伏在外面的人果然用暗青子射了过来,那个时候,安冲和吴敏听到他砸窗户的动静,按照计划,从厨房的窗口逃出去,云琼却并没有去厨房,而是躲在刚才自己砸烂的窗户边,等待时机。
他知道等安冲和吴敏中了埋伏的时候,自己再从这个砸烂的窗户逃出去,必定会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想到刚才被暗青子招呼过的窗户还有人敢出来。
声东击西,只不过是两次声东击西,这才是云琼的算计。
云琼从窗口出来后,潜伏在黑暗中,将杨文奇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才知道安冲并没有死,当下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是”字刚出口,云琼身形一晃,右掌猛的一翻,一掌结实的按在拿火把的黑衣人后心,将其一掌震死,这个时候“吗”字才说完。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的人为之一惊。
云琼去势不止,一个箭步来到手持大网一端的黑衣人身边,一掌下去,黑衣人应声而倒,拿着大网另一端的七巧门弟子吓的肝胆俱裂,只恨爹娘少生了自己两条腿,丢了大网就逃。
云琼救出吴敏和安冲,一抬头,只见前方突然火光通亮,一下子亮起了十余支松油火把,十丈开外,站着一个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鬼脸面具的人。
那是一双阴冷、恶毒,又带着戏谑的眸子,像毒蛇,像恶鬼,又像狡猾的猎人。
吴敏看着那双眼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眸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眸子,对方到底是人还是鬼?
云琼看的也是心头一颤,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冲脑门,顿时有种掉进了冰窟窿里的错觉。
“一群废物!”鬼面人开口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刺耳,难听。
此时,罗达等猛虎寨的好汉与七巧门的人厮杀在一起,双方打的极为惨烈,一招一式都是要命的招数,惨叫声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水把地都染红了。
罗达浑身血迹斑斑,连脸上也到处都是血迹,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匆忙间,他见云琼安然无恙,竟大笑道:“大哥,快走。”
话音未落,只见鬼面人眼中杀机爆射,双手齐扬,连挥了三下,原本在混战的双方,齐齐惨叫着倒了下去,不管是猛虎岗的人还是七巧门的弟子,悉数毙命,无一生还。
好狠的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鬼面人杀了二十余个七巧门弟子,杨文奇纵然心有不悦,却也不敢吭一声,站在鬼面人的身边噤若寒蝉。
“二哥!”安冲目瞪欲裂。
云琼寒气直冒,只觉口舌发干,心中生出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当下战意全无,说道:“走!”抓着安冲,身形一掠,没入了黑暗之中,吴敏早已是胆战心惊,跟着一起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见云琼不战而逃,杨文奇威武了,大声的嘲讽:“云琼,亏你还是一个下品宗师强者,想不到竟然胆小如鼠。”
鬼面人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讥讽之色,就在他追而未追之际,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歌声。
“紫竹林,石中蕾,千年不开花,白莲藕,红莲花,本就是一家,道不同,不相谋,至亲反为仇,心中恨,谁人知,月影照渠沟。”
鬼面人怔住了,眼中掠过一缕震惊,恼羞成怒的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杨文奇身为堂堂一派之主,在鬼面人面前就好像是一条哈巴狗,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要不要追?”
鬼面人双目生寒,吓的杨文奇赶紧低下了脑袋,不再作声,鬼面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杨文奇恭敬的说道:“恭送大人。”
等鬼面人走远,杨文奇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脸上泛起了复杂的神色,云琼逃走了,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出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日子。
说话吴敏一行三人逃了十余里,才停下来,三人俱是一脸的后怕。
“那人好狠的心,竟然连自己人也杀。”吴敏心有余悸的说道,经过了今晚的遭遇,她才发觉江湖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安冲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说道:“大哥,你可看出那鬼面人是谁?”
云琼摇了摇头,寒声说道:“此人暗器手法极为高明,想必是“神针”春十娘的门下。”
安冲皱着眉头,说道:“春十娘从来不收男弟子,应该不是春十娘的门人。”
云琼说道:“他带着鬼脸面具,你怎知他不是女人。”
安冲说道:“女人哪会这般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春十娘乃是正道中人,又怎么会教出这种恶毒的弟子。”
吴敏心中极为的不好受,歉意的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执意要找回先父遗物,也不会发生今晚的祸事。”
云琼心中虽有恨意,但是他知道就算杀了吴敏也不能令猛虎岗的兄弟起死回生,当下一摆手,说道:“事已至此,吴姑娘无需自责,不知吴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吴敏眼中掠过一缕杀意,说道:“我要去西霞关,取下陈威武那狗官的人头,以祭爹娘的在天之灵。”
“西霞关可不远。”云琼说道。
“我知道。”吴敏说道:“等取下了陈威武的人头,我一定会回来替猛虎寨死去的兄弟们报今夜之仇。”
安冲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咱们连鬼面人是谁都不知道。”
吴敏说道:“这个不急,若是我遇到了大师伯,以他的江湖阅历,说不定能知道对方是谁。”
“吴姑娘,不知你大师伯是何方高人?”云琼问道。
吴敏说道:“何老神仙就是。”
云琼听的心头一动,若是能和何不知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心中念头闪过,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递过去,说道:“吴姑娘,你一个姑娘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这件小玩意还请收下。”
吴敏接过人皮面具,只觉入手冰凉,夜色太暗,她也看不清手中拿的是什么,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云琼说道:“这是昔年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人皮面具,你戴上,可以装扮成一个男子,到时候,行走江湖,也会方便许多。”
江湖险恶,连李狗子那样的地痞流氓都敢打自己的主意,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确实不方便,吴敏感激的说道:“多谢云大当家,小女子拜谢了。”
将人皮面具收好后,吴敏问道:“不知大当家有什么打算?”
云琼眼中精光闪烁,尽是怨毒,说道:“若不杀了那鬼面人,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
安冲说道:“大哥”
云琼似乎知道安冲要说什么,打断道:“那鬼面人暗器手法高明,武功未必高明,要不然为何不追过来?难道你不想报仇?”
安冲想也不想的说道:“此仇不报,我安冲枉自为人。”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云琼说道。
云琼不知道是那歌声惊走了鬼面人,但也正是他一直对鬼面人的身份穷追不舍,阴差阳错之下,让温玉逃过几乎必死的一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