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八章 决斗恶魔在面前(1 / 1)落魄JUN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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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天气拧巴着燥冷异常,纷飞的雪花还来不及坐稳就瞬间被浑黄而又炙热的大地蒸融了。就连一向青翠的远山此时此刻也淡漠了,山脊白花花的一片,无论是官道还是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巷道,都在雪花的侵蚀下湿漉漉的一片。车马一过就翻裂着,露出湿红的内壤。人们很清楚,冰冷刺骨大雪纷飞的日子就要来到了。都不动声色却又格外殷勤的做着越冬的前期准备。

“下雪不冷,消雪寒。”话说的是积雪融化的时候才是最寒冷的时候。龟寿村的村巷道口,不时的有人匆忙的跑回屋帮衬着家庭主妇整顿打理前厅后院,柴火无论坚硬荆棘还是绵软细碎都要赶在大雪压境之前收拢进柴火房。人们很清楚,一夜之间只要北风一发怒,连时常的出门都会成个大问题。

积雪历来都是由上而下,山脊都灰白了。黄土滩子还会远吗?

柳东中学露天的操场上,现在空寂无人。正值傍晚散学之际,歪斜而又笨重的铁皮大门紧闭着活生生的将那连接露天操场的唯一出口堵了个严实。黄土铺设的场地可不敢让学生入场瞎转悠,一人一脚就完全能给拧个底儿朝天。一夜的寒风冷冻干裂的口子整个腊月都是一副狼藉的狰狞。

操场在学校南墙之外,是校南方向的娃儿最便捷的道儿。不动声色的被堵了去路,着急回村的学生拥挤着嘴里嘟囔埋怨着又折回了北门。在这凛冽刺骨的鬼天气里谁都不想在空荡的教学楼间多待上一会儿——天气变得太突然了,半数以上的娃儿连棉衣也没来得及加上身去。

成三狗就挤在这样急切回村的队伍当中,尽管有一二十里的漫漫长路,但一想到那灶膛鲜红而又滚滚的火苗以及老祖母四壁熏得油黑的火炕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天色已经近晚,冬季的夜色总是来得及早而且骤然。成三狗时常没有串班的爱好,同村一同考进柳东中学的龙小明就在六班。时常能碰着面儿,龙小明因他爷九龙先生是乡医的缘故,家境还算殷实,他爷九龙先生惯养着他,不准他同三狗,龙大炮,胖墩儿这些野娃娃混在一起。因此,三狗同他并不怎样搭话。

这会儿正好经过东侧六班的教室门口,一想到夜色将至的漫漫长路,有个伴儿一路上还能搭个话儿彼此照应就探着脑袋侧身在门口瞭望着搜寻龙小明的身影。室内亮着灯,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学而不厌的尖子生低头埋没在堆积如山的书海中。一问话才得知,龙小明早被他爷雇了车马接了回去。

三狗心底隐隐的是一阵羡慕,羡慕归羡慕,只怪那疼他爱他的祖父(自知老汉)先走了一步!因屋里娃儿多怕闹腾,三狗打小就同爷奶睡在那口浑黄而又油黑的土炕上,也是祖父祖母照顾着他的起居生活。除了他是他的娃儿,父子间的隔膜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尽管他爹成老三有车,三狗很清楚,过多的期盼都是没有任何实质的用途。被送进这所学校的那一刻起,尔后的日子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无论是电闪还是雷鸣,那条回村的漫漫长路都是他一个人急匆匆拼尽全力赶路的身影儿。他不在乎多多少少那么一两回。

刚才还莹莹绕绕嗡嗡作响的人群就这一忽儿功夫早已不见了踪迹。一出北门就四散而开东南西北洋洋洒洒的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间。天已经阴暗下来了,三狗的内心忍不住一阵阴郁。若是大雪封了山路,一时半会儿保不齐连村子也出不了了!想到这儿的时候伸手一摸才惊觉到,装馒头的干粮袋儿竟然忘带了。不得不再次折回教室赶紧去取。

刚走到教工宿舍道口的时候不想迎面竟碰上了班主任王老师。老师还关切的问了他一句“冷不冷。”三狗瑟抖着笑而不语,转身才跑出几步远的距离,不想身后老师竟招手唤他赶紧回去。一近前才得知,是送煤球的到了,老师到教室找人帮忙,谁知去晚了扑了个空,只有几个女生在研讨着习题。正好碰到三狗,问有没有空。

三狗着急忙慌的正想抓紧取了袋子回家,没空也不敢拒绝,就欣然前往了。待那一板车煤球从一楼托板儿搬到二楼老师房间,码得齐整了,天色已是完全阴暗了下来。好在教室的灯管因方便学生自习的缘故被允许亮到九点半,现在还昏暗不清的亮着一两根。看来还有人在!匆忙的洗了把手脸,顾不上老师递上的热水零食就匆匆的道别离开。

穿过一片葱茏的常青树往前再绕过一排高大的行道树就到教室门前了。花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出奇的是明明灯光还亮着,前后门却悄然的紧闭,反反复复的推了前面推后门,都被由内而外的锁得死死的。安静得听得清身后常青树叶沙沙的雪粒击打声。

这可急坏了门外心急如焚着急回家的老实疙瘩成三狗。刘铁虎的事儿尽管并不怪他,但现实是刘铁虎失去了读书学习的机会。刘铁虎在不在乎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个儿在乎。而且很在乎,隔三差五的的就有调皮捣蛋的学生被诫勉谈话。三狗不敢想象自个儿犯了错被父亲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但他笃定父亲的皮鞭定会沾了冷水抽他到皮开肉绽死去活来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比他再了解父亲了,因生意的不景气——磨坊被关后父亲原本跑车的辛苦钱也不好赚了,微薄的收入,总会把气儿撒到婆娘娃儿身上。就连一向敬重的老祖母他都敢肆无忌惮的顶上几句,惹得老人家生一肚子的气。

因为忌惮,三狗就必须珍惜机会,好好念书。比起乌烟瘴气的家,对于三狗而言,学校才是最安宁舒坦的地方,他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有人吗?”三狗小心翼翼的透过纸糊的玻璃窗问话。除了光亮看不清室内任何情况。

没人应答,身后还是沙沙作响的粗盐般的雪粒儿习扫树叶的声音。

“有人吗!?”这回刻意的提高了嗓门,他实在太着急了。

室内戚戚蹙蹙的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明显的正是有人在走动。

“这帮讨厌的家伙!他坚定了肯定是有人刻意的在搞恶作剧!”三狗心里想着,时常就有那调皮的捣蛋鬼费尽心机的搞恶作剧。三狗平日里不善言语,同学间也搭不上几句话儿。这般井水不犯河水的沉寂已有大半个学期了,他把自个儿封闭起来内向的就像那被捂在蒸笼里的黑面馍儿一样。谁会搭理他这般小众的农家子弟呢?

三狗并不嫌贫爱富,也并不趋炎附势。可是学校,尤其是镇中这般的大学校,它早已脱离了书本以及内心的那份单纯与美好。贫富的差距直接决定着你交往的能力。三狗看得出那些家境优越穿着打扮洋气时常一身得体的运动装,疙瘩底儿的运动鞋的大都不愿搭理他们这些土布千层底的农家娃儿。

他很羡慕那些走起路来一拧身就能将地面踩出一道道黑窟窿儿的疙瘩底鞋儿。看着都得劲儿,这样的鞋子龙小明就有一双。他悄然的问过,是“荣光”牌的,说是还有比这更好的一款,鞋子一圈都有小疙瘩的叫“荣光王”。荣光鞋25元一双,荣光王30块!这对于三狗而言简直就是天价。他即便是一整年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攒够那么多的费用。从进这所学校一切顺当之后,他再也没从父亲那儿得到过一分钱了!就连购买教辅资料的几块钱都是在三番五次的战战兢兢中才得到的,他永远忘不了父亲背对着他,那一副冷漠的爱答不理的神情和铁青着的脸。太难了......

“谁会有闲心闹这般无聊的一出呢?”三狗猜测着,极力的睁大眼睛在玻璃窗上搜寻着浆糊间交接的缝隙,他要探个明白。

室内书本整齐,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踮起脚尖换个角度,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只见浑黄的灯管阴暗处隐隐的有人神色慌张的在接耳走动着,面露凶相,警惕的紧盯着窗外走廊。其中一人着一身深绿色的长袍大衣。

俩人各自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神色恍然的恐吓着坐在位子上一脸惊慌的女同学。那女生正是男生口口声声聚集畅谈的文艺委员欧阳雨姗。欧阳雨姗竭力的反抗,那神色恍然受到惊扰的恶徒竟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比划着凑近了她的脸蛋儿。

“无耻卑鄙!”三狗的脑海中不假思索的就蹦出这个邪恶而可怕的咒语。同学间早有耳闻,这帮惯犯为虎作伥穷凶极恶,专挑落单的同学下手恐吓勒索财物。学生们毕竟胆小,怕再遭报复大多只能隐忍着不敢言说,屡屡得手的恶徒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三狗老早就听到过关于这伙歹徒的流言。毕竟没有见过,三狗只当影视剧武侠小说里的故事来看。做梦也没成想到这可怕的一幕会突然涌现在自个儿面前。

三狗由不得自己浑身一阵颤栗,往后倒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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